林公公如蒙赦令,忙叩头而退,出了房门,一颗心犹自砰砰直跳。他带着的几个小太监拥了上来,见他这幅模样,忙帮他揉胸捶腿。
“我的天爷呦,”林公公缓过神来,喃喃道:“这要死若没死,那该牵连多少人啊。”
“师傅,您说什么呢?”一个小太监巴巴地赶上去问。
“不该你问的不要问,小细脖子上长了几颗脑袋呀你。”林公公唬着脸,一巴掌拍那孩子脑壳上,喝道:“还不紧着干活去,别打量着我没空瞅着你们,一个个摸鱼偷闲,快滚。”
“哟,林管家,这大早起的骂小幺儿,好威风。”廊下转过来一个英挺少年,风尘仆仆,满脸疲惫,却嘴角带着调笑,正是那二等带刀侍卫王福全。
林公公与他在晋阳公子尚未逝世之前便已相熟,此时见了,顾不得调笑,忙招手让他过来,小声道:“爷今儿个心情不爽快,你可紧着点身上的皮。”
“怎么啦?”王福全收了笑容,问。
“喝了青松雾,又让添了两把松柏香。”
“又想起主子了?”王福全神色黯淡下来。
“这大半年的,哪一天不想?”林公公叹道:“你说,将琼华阁维持原貌,不让人动那里头的东西也就罢了,南下剿匪,非得御驾亲征,这会子见了酒楼里一个长得像的小子,就大动干戈,非得命人满城搜捕去。才刚爷还问我,主子是不是还没去,你说,人都死了小一年了,这,这都叫什么事啊。”
“嘘,”王福全脸色一变,沉声道:“林公公,你若想安稳活多两天,这等话便不要再说,更不要让有心人听了去,明白吗?”
“那是那是,我岂会不懂这个道理。”林公公忙道。
“天也冷了,你也辛苦,”王福全不动声色地塞过来一张银票,笑道:“带着小幺儿们喝点酒暖暖身子,只一样,可别贪杯误了差事。”
林公公笑逐颜开,接了过去道:“哎哟王大人,咱们一个主子底下出来的,哪里就需要这等客套,按说我也是有福的,您一个,郡主娘娘一个,可没少照应着我这把老骨头,先前咱们主子,也是知冷知热会心疼奴才的,您就跟他一样……”
“得了林公公,”王福全淡淡地打断他,道:“我一个下人,别拿着主子作比。天不早了,我也该进去回话。”
“那是,您赶紧着去吧。”林公公笑眯了眼,让到一旁。
王福全正正衣冠,走到皇帝在益华临时歇息的地方。这里原是州府大人一处别馆,暂时充作皇帝的行宫,一应东西,倒是极上等周全。周围散落的侍卫都认得他,要过来行礼,被王福全伸手止住。他走到厢房,正要出声禀报,却听得屋内有二人对话:“这么说,沈慕锐等匪徒就聚集益华以南的塘定镇?消息确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