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施洋现在回忆起自己离开,偷家里户口本的行为,真是无比天真。几年过去,心境飞跃,现在想起来,就是离开那本册子,他也还是施卓征的儿子,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回到帝都几日,施洋一直没什么心情回家,找不到理由回去。其实,修真这东西很奇怪,最开始淬炼的就是心境,更加上他们这一门对心境的要求格外严格,如今已经是元婴后期的施洋,早就五行交汇化混元之胎婴。虽然在家里总是学世俗之人说笑、吃食,其实根骨早就不同,对于情感的感悟大多是放任自流,可是,无论是杨向子,还是施洋,修真之路都走得过于平顺,其实这不是什么好事。
坐在大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厅,施洋看着那熙熙攘攘依旧热闹的车流,这里还是老样子,只是……物是人非了。
“你说你徒弟要等几天才能回去啊?”羿丹有些不耐烦,他实在想带着薛润好好在这座四九城溜达一下,他连最热闹的去处都打听好了。
“你这脑子,除了吃喝玩乐,就不长点别的,你给琼和他们也操点心,好歹有一场师徒名份呢。”薛润没回头的嘟囔他,羿丹听了只是笑笑。最近,哥对他谈不上好,但是对比以前那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的。
他好脾气的说着:“琼和他们我早就不管了,倒是洋洋,他要这样坐半年呢?”
“那就等半年好了。”薛润回答得理所当然,说完叹息了下:“他总归是从哪里来的疙瘩,要从哪里解开。”
“要我说,给他一碗药,随随便便就搞定了的事儿,哥干嘛搞得那么啰嗦,还有,你们现在的修炼方式,我看着着实古怪,这世上有炼器的、练体的,还有像我,我是从修魔入道的,可你们练的那个识海……”他斟酌了下语气继续劝:“我看没用啊,识海不过是探究讯息的面积。不如,哥,你废了修为,咱从头来好不好?”
薛润猛地回头,一脸讥讽:“你的意思是我们练错了?”
羿丹一脸无辜地指指上面:“那上面随便哪一界,也没你家这样的。”
“那有无记载说我这样练却是错的?”
“那倒没有,可是,练习识海只是修炼的一种,专精就不好了。”
薛润坐下,俯视着脚下车来车往的大道,他现在对这样的视角早就习惯,没有了刚开始的别扭。
“就像你这个领域,我们练得也是领域,感悟天地,洞彻宇宙真正的心源,现在我们只是在初期,你有无想过,有一天,识海有多远,属于你的领域就有多大,而那时,不管你们是什么境,大乘也罢,金仙也罢,你在我的领域,自然,要归我管的。”
薛润说起这些,难免有些自得的语气,羿丹见他高兴,连忙巴结:“那我祝愿哥哥神功大成,其实你成不成,我都归你管。”
“切!”薛润对于这人的没皮没脸,却早已习惯,已经不会反驳、讥讽了。
“哎,他出去了。”羿丹看着咖啡店那边突然说。
薛润忙回头……
施洋终于背起自己随身的包包,慢慢地走出咖啡店,他对着站在门口不远的辩香不知道说了点什么,辩香点点头,很是好脾气地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脑袋,被施洋一把打开。辩香转身向街角走,临走,扭脸看了一眼薛润他们呆着的这个方向。
“我总觉得那小子不老实。”羿丹摸着下巴嘟囔。
“不用觉得,那小子贼眉鼠眼,压根不是好东西,向子把他看得透透的。”薛润恨恨地说。
几年修炼,施洋早就变了摸样,岁月停止在他的脸上,要说,他今年也该是三十一二岁的年纪了,可偏偏看上去就像十七八岁的样子。虽然轮廓还能模糊的看出他的旧摸样,可是,过去的施洋就如匠人手里的粗胚,现在,他像新出炉的细瓷,就这样,施洋连家门都没进去就被警卫拦在了大院门口。
清晨,水烟缭绕在南大院墨湖两畔,早起带着警卫的那些老家伙跟着生物钟一个个地出来慢跑溜达。说起南大院这地方,住的都是对华夏有过贡献的有功之臣,当然,后继权柄在手的人也会在这个院子有那么一套小楼住。每天清晨,这些老爷子都会从自己家里出门,沿着墨湖两岸的小石板路慢跑,平日里见了面也不会如现实里的那些人亲昵的会握手,或大声打招呼,至多,他们会互相点点头,接着继续矜持地绕湖跑。
今儿说来奇怪,有几位还真就停了脚步,交换了下信息,那信息大多都是一条。
“知道吗,施震云家的小孙子回来了,据说是跟那边有点关系……”
南大院九号楼的施洋回来了,这对一年四季死气沉沉的南大院来说,那是个爆炸新闻。不,南大院,北大院,但凡挂上字号的院子,大家都在私下说着这件事。
施洋那副模样隐瞒不了谁,对于修士的存在,现在早就不是秘密了。
施洋的爷爷在政坛上,一直是呼啸风云的人物,虽几年前病重,接着奇迹一般回归,现如今,老爷子虽是退了,但是在某个区域依旧算得上是隐居在后行垂帘听政之事的。施洋的父亲虽然接了老爷子的担子,可惜,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一名傀儡。
在大院这块地方,老人家活着,那是颇有尊严的事儿。所以说,施家在某个领域,地位是很高的。
施洋盘膝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打窗户外的小麻雀开始叽叽喳喳起,他就无法入定,这地方,扰心神的东西太多,熟悉的空气、熟悉的人、熟悉的家具。他的小阁楼还是老样子,家里一直没动,昨晚回来,他被叫到爷爷的书房,祖孙对视了整整四个小时,谁也没说话。后来老头实在困了,才放他出去,一出去,却看到父亲带着母亲坐在客厅,施洋简单地说了句:“我回去睡了。”
没解释,没交代,甚至,他不去看母亲那张泪流满面的脸。有些事儿,不好化开,师傅说,他总要回来,可是回来了,为什么心里那股子愤恨、委屈半点不见消散,看到大家满是责备的表情,施洋有着一肚子反驳、一肚子委屈,反倒没话说了。
看在窗台外觅食的麻雀儿,施洋已经后悔了。要是没回来就好了,沉默久了的人,对于现实的七嘴八舌是没有能力反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