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多恨?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向子,只要你回来,随你,真的,你想怎么就怎么,我错了,真的,我知错,世界上在没有一个人能像你这样对我好了,以后,你只管恨我,报复我,只要咱俩一起,你看我表现好不好?”
杨向子无奈了,搬着椅子向后躲了下:“你没听出来么?我恨你……”
“能有多恨呢?咱都这么大了,人生有几年?我们不能把过去的痛苦带着走一辈子吧?向子?你说呢?”
施洋放下筷子,漱口,扭脸看杨向子,杨向子点点头,扭头对陆乾说:“就像最后那晚电话里你说的那样,你敢做,就要承担后果。地球不是围着你转的。陆乾,你问我有多恨你,其实这些话,我早就想告诉你了,我杨向子历来就不是个大心眼的人,以前不是,现在我还不是,你问我多恨你……”
他丢开陆乾抓着他衣袖的那只手,站起来,低下头看着他的双眼加重语气:“我恨你,恨到……只要是你喜欢吃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在吃,只要是你走过的路,我这辈子都会绕道远行,只要是你喜欢的颜色,我这辈子都不会穿,你说好的,对我必然是坏的,你说上面,我绝对会说下面,只要是你爱的,必然就是我所厌的!我恨你,你住过的城市,我都不愿意过来粘脚。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其他的什么所谓的责任,义务,我只是想找个机会恶心恶心你。”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我恨你,恨到不愿意在记忆里找到一点点你存在的痕迹,所以,一切都抹平了,你不存在,我恨一个跟本不存在的人做什么?再见,陆乾……不,不要再见!嗯……施洋……走了。
第15章
新的师兄弟俩,一起坐在回归帝都的软卧上,施洋想他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享受到飞剑给他打来的快乐了,他的灵魂没事,可他的肉体恐高,又在那场车祸里丢失了身份证。
昨天,刚从飞剑上下来,他就头昏眼花,吐得稀里哗啦。几乎就要死去,想起那个靠不住的师傅,将自己丢在炼魂阵里那顿转,他想几生几世后,他依旧会不敢飞,并发誓这辈子都不受这种罪。
杨向子在抱着一本,威廉·马克皮斯·萨克雷的《名利场》在看。施洋没事做,便继续鼓捣他的手机,在记事簿里添上一笔。
六月五日,死亡第七天,他在计算,到底要多久,家里人才会发现自己失踪了。
放下书,杨向子叹息了一下对施洋说:“你知道萨克雷吗?这本书的作者。”他举起手里那本书晃了下。
施洋抬眼看他,又看看书。
“萨克雷,他的父亲是东印度公司的官员。东印度公司就是在18世纪将大量鸦片卖入中国的罪魁祸首。萨克雷的父亲在他四岁的时候去世,死之前,给他留下一万七千镑的遗产。这些钱里,如果按照国人的说法,都是民族的血泪。可是,萨克雷就是被这种钱养大,他写了这本《名利场》这本书与狄更斯的《大卫·科波菲尔》,并称英国文学的瑰宝。鸦片商的儿子是文学家,他书中的思想,并不是有毒的。他父亲死了,萨克雷也死了,多少年后,我们依旧在看他的书,偶尔会吸收他的思想。被鸦片商的儿子再教育。”
施洋依旧迷茫,杨向子用书敲他的脑袋:“你想法太多了,知道修真者跟俗世上的人最大的区别吗?”
施洋想了下:“我们要活的久一些。”
“不是一些,是很久,师弟,你这样想,你所谓的怨气,委屈,就像我跟你说的那些我的过去,过去都会随着一些生命的结束,很快就变成过去的过去。师傅说,如果我愿意,那么就找个好地方闭关,一关便是几百年。再出来的时候,尘归尘,土归土,俗世的爱恨就像历史上的玩笑一般。
就像这本书的作者跟他的父亲,他们都死了,我们只是看到一些记录。现在开始,你可以记录十几代历史,每一代都是亲眼目睹,瞧得多了,会发现,恩怨那些事情来得快,去得快,你可以抓住生命,却抓不住生命中消耗的那些情感。便是你是个修真者,也是一样的,修真者对待情感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因为你有大把的时间怀念,追忆,有些事儿,用人类一百年的时间去计算是仇怨,如果一千年呢?一万年呢?去恨历史上的人物最傻了。”
施洋很认真的想了一下那样的感觉,取出手机,慢慢消除了那些标注。
杨向子他靠在毯子卷上,叹息了一下说:“真的要是有那么长的时间,比起将要来到的漫长的一生,委屈,怨念,所谓的报复,只是可笑的情绪,最后那些目标没有了,剩下的就是空空,从今天起我们是和尚,四大皆空!”
“我没打算做和尚。”施洋拒绝。
“傻瓜。”杨向子笑他,却没有抬杠,为什么要跟年轻人抬杠呢,看着他们摔得头破血流偷笑不好吗?他们总是觉得自己正确,你越拉,他们走的越远,现在大家不一样了,有的是时间犯错思考,所以说,修真最大的好处就在这里了。
火车快速的前行,窗户外城市的街灯快速的向后倒退着,施洋坐起来,趴在玻璃上看了一会后扭脸叫杨向子:“师兄。”
杨向子略微惊讶了一下看他笑:“还是第一次叫我师兄,别叫那么早,回去正式拜了师再叫吧。”
施洋不在意的摆手:“没事,你先习惯习惯。”
杨向子挺高兴的,想了下,掏出一串木质的珠串套在师弟手腕上说:“师兄的一切都是师傅给的,再给你诚意不够。这是我第一次种的小绿檀花,师兄手艺不好,很快的就给养死了。这是我拿绿檀花木镂的珠串,对养神很好的,师弟别嫌弃。”
施洋看下手腕上的东西,很高兴,还有些羞涩,不停的抚摸。
“你现在力气那么大,小心点,别给捏破了。”杨向子开着玩笑,施洋却把手放开了。这几天,他控制不好力量,总是捏破东西。
“这次回去,你准备怎么安排你的生活?”杨向子问他。
施洋想了一下,坐好,很认真的回答:“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不反抗,不抬杠,不纠结的平稳消失,慢慢的拉开与他们的距离,悄然在他们的生活里慢慢淡化自己。”
杨向子拿起书靠着被子开始翻动,一边翻一边笑:“你还是记恨了。”
“孩子的委屈虽然会被记一辈子,但是谈不上恨。”施洋很认真的回答:“我与师兄不同,我是死过一次的,这不是开玩笑,师兄该知道,我切开过,离开过,现在我回来了,但是……我总是回不到过去了,就像……师兄的回不去是一样的。”杨向子抬眼看他。
施洋倒是不在乎的笑笑:“师兄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说这些不愉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