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玉子坐在坡上睡了两天,没办法,他暂时控制不了这幅躯壳。这两天他解读了一个乖宝宝的短暂二十三年,他对现代社会很好奇,但是对薛润这个人……他觉得这人能活到现在那就是个奇迹。现在,人们已经不靠修真便可以在天上飞,水里游。社会否定了易玉子曾生存的环境,而且在这个新世界仿若他的社会从未出现过一般,连半段文字记载都没有。易玉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生活在原来的星球,只能顶着薛润的壳子继续活着。
两天后,易玉子慢悠悠的回到了福村,一路走来,自街头的古槐开始,每当遇到本村的妇女同志,不分年龄,都忽略年龄的同情他,安慰他,叫他别难过,要好好活着。也是,薛润姥姥家在福村不知道活了多少代了,人气还是有的。再加上薛润长的一副清俊嫩白的样儿,颇受一些中老年妇女的照顾。
回到家,薛润寻着记忆请了唯一可以帮助他的表姨全家。他们将后院欠房租,前几天气到他痛哭的外地赖客都撵了出去,就此关闭了家里的旅馆,薛润没有去想今后该怎么办,他更多的时间是坐在电脑前,按照前身的记忆仔细的探究这个世界,这个崭新的社会规则。
福村的旅馆现象是城市的一个缩影。住在繁华区的大酒店,随便一个标间,一天就要二三百。福村这里的旅馆却不会这样。村民把家里的房子隔成一间半,一间半的标准间样式,里面的装修虽然档次没酒店高,可是配置却是一样的。电视,浴室,单人席梦思,样样不缺,一个月才五百块钱的房租。有的配置低点,三百就能住一个月。
旅馆关了,大锅炉停了,请了工人将家里的大庭院一分为二修了隔墙。前院那栋楼,一楼有三家饭店,一家是烤肉馆,一家是十五元随便吃火锅,还有一家是拉面店。二楼是网吧,至于三楼便租给了几家外来的饭店老板做了住屋。一年下来,前院房租能拿七八万,在这个城市来说,是真的够吃够用了,当然这是指在郊区。要知道,坐郊区路边那几路车四十分钟进城里,在繁华区,房子全卖了也换不来高尚区的一套住宅。薛润妈省吃俭用的,也给他存了一大笔钱,有百十多万。易玉子搞不懂薛润为什么要自杀,这不是还有出路吗?这孩子实在是过于无语欲求了。易玉子觉得他比自己还适合修真。
做完家里的杂事,表姨表姨夫对薛润还是不放心,便一再嘱咐,看好门,谁也别信。有事就打电话问那边该怎么处理。总归他们不会叫别人欺负了他。薛润一直点头,气的表姨一直用手指抵住他的额头唠叨。薛润的姨夫卢小波在街道办是个主任,向来消息很灵通。临走的时候,他悄悄的说:“后院最好把院子都盖成屋子连起来,这边被房地产商相中了。能算面积的地方都不要放过。”如今,姨家也在动工。他们两家离得不远,十三条巷子的距离。
在薛润的记忆里,七岁起,街上就谣传要拆迁。这么多年了,每次消息都便宜了建材商,搞得这村头的屋子越来越变态,有一家老户,硬生生在原本的五间房上不变地基的基础上,改建出了六层楼,还没住热乎,地基不稳,楼塌了。幸亏只是新房,只是死了那老户两口子加一对小外甥。这时当年闹得很大,政府专门派了人来管理,这才好一些。
表姨看他依旧很傻,忍住丈夫的白眼,就又加了几句:“小润,姨跟你说,今后,凡是对你说要发大财的,这些不要信。凡是对你说,要先出一点钱铺路的事儿,也不要信。凡是跟你借钱的,一个子儿也不许借。凡是来家里说你妈妈欠了他们的你就叫他们去法院。这街头乱,有人递给你香烟千万别接,谁知道里面有什么。有女人敲门,你别开,这街头没什么好女人。你要好奇,姨找人给你相亲,你家条件这么好。街头的麻将馆,千万别去,都是骗人的……”
薛润笑了,特诚恳:“姨,我妈每天都要说一次的,你又帮她接上了。”
表姨眼泪哗啦啦的:“不成你跟我回去住。”
薛润摇头:“我看家还是可以的,前院住客动不动的就乱改建,还偷电,总是要看着的。”
“听这话是懂事多了,可这些你哪里懂?”表姨舍不得,姨夫有些生气:“他没妈了,不懂也得懂,不然过几年是给他找媳妇,还是给他找个妈!”
表姨,表姨夫骑着自行车走了,薛润关闭起门户。这新皮底子不好,他压根不动弹。好在童贞还在,打基础还来得及。现如今,易玉子对修炼这种事是一通百通的。所以只是按照记忆,找出一套《太上混元》先练着。有个好基础很重要,倒也不是想把这薛润练得能飞升了。易玉子只是归于自然,随缘了才帮这身体练练,毕竟,人得有个倚仗,不然明儿院子里跳个贼进来,他也没妈妈可以找。
薛润把自己关在家里一关就是两个月,就连前院火锅店的老板娘非要把自己侄女介绍给他,他都不开门。后来家里的确有了些麻烦事。村里有赖子上门说跟家里有经济纠葛。薛润不开门,叫他们自去法院。他们在门口闹了几次,薛润报了一回警,事情弄清楚之后,便没人上门招惹了。
转眼三月过去,元旦那会,薛润靠着强大的精神力跟经验,拉的这幅小身板筑基成功,他身上清灵了起来。以前看不到的东西,慢慢也可以看到了,比如植物的灵气。薛润现在可以在早上从植物身上拉出灵气吸入,再从身上散发出植物喜欢的气体循环回去。这是一笔好买卖,植物与他都不亏,大概,全星球也就薛润一个人这样想修炼了。不靠灵石,药物练功,薛润如今倒是走出一条新路来。
三个月,不长不短的时间,薛润走出家门,偶尔也会在早上与傍晚出去溜达一下,一来二去的耳边常能得到一些具有福村世界观的闲话。就像半夜九点之后,莲花巷街边私营旅馆那边有人做那种买卖,有男有女的,十分不要脸,大冬天穿着露脐装满大街炫。
薛润对莲花巷那个地方是很回避的,有事非要路过,也远远地绕开。偏偏很多人都认识他,知道他愚,便会从巷子里跳出来,故意拉他,一旦捉弄到他,那些人就会哈哈大笑。后来,表姨去那家旅馆闹了一场,据说带着表哥,表姐打了谁,那些家伙便老实了。
这一日傍晚,薛润还像往常一般,远远的回避着莲花巷走着,心思一动,扭脸竟在街边发现一人。这人三十岁靠上的岁数,长的倒是很漂亮。可惜没保养好,一身上等的灵气根骨正慢慢的被现实吞噬。哎,这是这个年代,要是赶着他们那个年代,这么好的苗子,早被那个山头的宗族长捡回家,宝贝一般的对待起来了。
薛润停下脚,看住了。也许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那人扭过头,看看薛润,竟冲他笑笑后打招呼:“小老板!”
他脸色并不好,瘦巴巴的浑身没有四两肉。穿着一件黑灰色的羽绒衣,嘴角叼着香烟,脚上的皮鞋上都是雪化后的朽泥。
薛润眨巴下眼睛,脑袋里翻来覆去的回忆,确定不认识此人。
“天晚了,回去吧!这边不安全。”那人挺温和的劝着,分明当他是个小孩子。
薛润冲他点点头,转身离开,你就是灵根再好,托生错了年代,那也就是个站街的命数。这人心肠倒是不错的。薛润想着心事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到那人跟着一个中老年进了莲花巷。
那之后很多次的在这个时间段,天色半黑不白的模糊点里,薛润会遇到那男人,那人的情况越来越不好,腮边越来越凹,最后竟有了死气。薛润不想干涉,只是觉得略微遗憾,那么聪慧的天份,可惜了,他身上还得了脏病。哎……
这人站在街边的时候,并不与人争抢买卖,男人跟女人不同,做生意手段也不强烈。偶尔出现纠纷,薛润看到那人总是退让的。他像是受过好的教育,每次看到薛润,都是温和的点头,看天色太晚了,还劝他早些回家。
薛润有自己的想法,他与这人缘分未到,还不急。
转眼,复生第一年,元旦跟洋节年一起悄然而至,小巷的各种庶民优惠,从十一月底就开始了,过节这天晚上,薛润给自己买了两瓶啤酒,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尝鲜儿。
冷不叮的,大量警车的警报声突然从院子外传来,薛润站在二楼拐角的通道窗户上向外看。嘿!这一条街的警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列了阵势,将所有的巷子口都堵了。
街上一片吵吵,不停有一队队的倒霉鬼被拉出来,塞进警车后面的囚栏里。原本这里面没薛润什么事儿,可没过多一会,院子里的大铁门的电铃被人按得叮咚作响。薛润探出头,看到几个警察站在院门口,他们身后带着一个佝偻着身躯的人。
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