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如去找一找明鹭的家人,给她的家人以补偿。
只是,明鹭几乎没在他面前说过她的家人,她对他说过的是,她是在未记事之前就被家人卖给了人伢子,然后被人伢子带着到处走,渐渐长到六七岁,就被卖到他府上来了。
想到明鹭的这样的一生,魏颐就觉得难过,明鹭的人生明明才刚刚开始,怎么就突然被他害得斩断了。
但是,想到明鹭的人生,他又觉得自己也许是该庆幸的,他虽然从生下来就被换到魏府里去了,母亲也不和他亲,父亲也几乎和他无交流,但是,他却是衣食无忧的,几乎不缺物质上的东西。
比起明鹭,他又有什么好自怨自艾的呢。
要是明鹭还在的话,不是该正好嘲笑他吗,不,是该骂他,骂他装腔作势,明明得了好,却还要觉得全天下都对不住他。
魏颐望着床帐顶发呆,夏天要结束了,但天气还是一样地热。当然,还有容琛睡在他旁边的原因,有另外一个人的体温,总会是要热一些的。
容琛醒来,看了看外面,还是昏暗着的,转头看向魏颐,发现他睁着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床顶。
要是另外的人醒来发现另一半这样子盯着床顶发呆该被吓到了,不过,容琛倒没被吓到,只是心疼起魏颐来,手指伸过去抚过他的眼,道,“睡不着么?闭上眼睛,睡吧!”
魏颐摇摇头,不说话。
容琛看他固执,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自己也只好不睡了,手伸过去握着魏颐的手,道,“朕会让厚葬她的,看能否找到她的家人,给她家人以补偿。”
魏颐轻声“嗯”了一声,再不说话了。
早上容琛起来也无心去晨练舞剑,陪着魏颐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因这日无早朝,便可晚些起来,然后去书房里和近臣议事,又要接见几位边关回来的武将。
他起床时,魏颐也爬了起来,准备穿衣洗漱,容琛看向他,道,“你再睡一阵吧,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魏颐面无表情地道,“我要出宫去明鹭坟上拜祭,得早点起来。”
容琛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好道,“朕安排人跟着照顾,你去吧。”
容琛这边效率的确是高,明鹭尸首被发现,然后仵作验尸后,太子承认是他杀了人,容琛就让把尸首火化了,并且找了个地方埋了。
这前后也只有几天时间而已。
魏颐去拜祭明鹭。
明鹭是被埋在城郊一个风水不错的地方,背山面水,新坟旁边不远就是桃林。
只是,这新坟过于简陋了些,魏颐看了四周,心中就想着要把这里修得好些,又让侍女将带来的文具匣给他,便在地上盘腿坐下来,展开纸,用镇纸压好,磨墨画起来,却是画的对这里的设想,画完一张,又想着记忆中明鹭的样子,给她画了一张人像,然后将画在蜡上烧了。
魏颐一直在那里坐到了下午。
这野外让他觉得精神好些,似乎也不是那样烦闷不能接受明鹭被害死的事实了。
回到宫里时,已经夕阳西下,容琛来看魏颐,一起用晚膳,魏颐吃不下,只喝了粥,又喝了药。
容琛劝魏颐多吃点,魏颐什么也不说,直接下桌进书房里去了。
容琛受了冷遇,心里有点闷,但他什么也没说,而且想着魏颐精神不好,他那丫鬟死了,要给他些时间让他恢复。
容琛之后到魏颐书房里去看他在做什么,却见魏颐是在写东西,过去一看,是写的一篇祭文。
其中一句,吾尝言,男子三妻四妾可恶,汝当精挑细选,要一甘心为你不纳妾者而嫁之,故为你拒几男子于门外。实属我不忍你嫁离,再无如你之人陪伴身边,吾之过也,卿谅解之。
容琛看着,心中泛酸,伸手握住了魏颐往下写的笔。
魏颐抬起头来看他,道,“你放开。”
容琛道,“她真的就如此得你的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