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样子的过结?”
……
病房里,问询的声音高低起伏,赵建国拉下老妻,招呼一下全家人,一起去了病房外。王希不想走,赵学文瞪了他一眼,他只好放下赵学军的手,临出门又摸了几把,给掖了下被子。
高桔子他们直接去了主治大夫那里,在得知只是脑震荡只有轻微的后遗症之后,全家人这才放了心。得了空闲的高桔子,终于松一口气的坐在病房外喝着大儿媳妇递来的饮料,一边喝,一边斜眼看着赵学兵身边站着的那个,穿着一套普通运动装的,浑身洋溢着一股子土气的少女。
“兵兵?这是谁啊?你弟弟这几天忙得我都没来得及问。”高桔子现在这模样,可是要身材有身材,要美貌有美貌。整个一个变装宫雪花,样子是像了,可心理年龄到了,穿衣服依旧偏爱五颜六色。
赵学兵拉着许小夏到母亲面前,带着一丝讨好介绍到:“妈,这是我女朋友许小夏。”
高桔子立刻不满意了,自从整容后,她喜欢扬起下巴说话。样子要多武则天,就多武则天,就差张嘴闭嘴来句哀家,要么朕。
轻轻的张开嘴唇,高桔子特别有味道的说了句:“呦!”
全家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女人的心思都是敏感的,许小夏仰下脸。这一年来,她跟小偷叔叔的爱情就像一部电视剧。那天下车,赶上大雨,小偷叔叔将出租车让给她,还出了车钱。后来她跟女同学去香山,说来也巧,他们又在香山顶见过次,半个月之后,许小夏打工推销东西,又遇到了带客户在夜市溜达的赵学兵。北京那么大,人那么多,赵学兵与许小夏一直觉得,这是缘分,上天注定的缘分。
一来二去的,就很正常的好上了。许小夏知道面前这个高贵的,翘着兰花指的,样子看上去三十四五岁,其实快五十的大婶姐姐不稀罕自己。虽然小偷叔叔说叫她姐姐会很高兴,可许小夏做不了这些,她喃喃的张开嘴,很恭敬地招呼了一句:“婶婶!”
赵学文顿时乐了,他脸看着墙壁,两腮鼓成了青蛙。赵学兵恨铁不成钢的上去陪笑说:“妈,小夏老实,你别吓她。”
高桔子翘着兰花指喝了一口饮料,又是一声:“呦!护上了?”呦完,她问许小夏:家是那里的?几口人?父母是做什么的?她多大了?属什么的?怎么认识赵学兵的?认识多久了等等之类问题。她只问许小夏,就是不问赵学兵,问话的时候,她盯着许小夏的脖子,耳朵,还有手腕,手背去看,一边看一边冷笑。
大嫂实在看不下去,拽了一下赵学文,赵学文轻微的摇头,他听了许小夏那一溜很坦然的回答,也觉得不合适。
回答高桔子的询问,这并不令人愉快。高桔子在这一刻甚至是刻薄的。许小夏觉得自己已经判了死刑,倒是放松了,或者说她豁出去了,说完复杂的家庭之后,她还加了一句:“婶婶,我家还有七万多外债呢,我爸那会生病欠下的。”说完,许小夏畅快死了,觉得自己就是战胜了地主婆的革命战士。
不提警察叔叔怎么去破案,在接下来赵学军住院的日子,高桔子的整个生活重点就是用来与二儿子作斗争,总之一句话,错非她死了,许小夏别想进老高家的门。
那对痴男怨女倒是很光棍,随你们说。我们不解释,不反抗,只是双手紧紧拉在一起,面对一切狂风骤雨。
赵学军从糊涂昏睡到清醒大约用了一个星期,清醒后,除了吃饭上厕所,闲暇他就看自己娘亲与二哥吵架。许小夏这姑娘挺有趣,她喜欢看赵学兵为了自己而跟家里作斗争。每当赵家人吵到高潮,她那张笑脸便充满了爱情的神圣光彩。
整整看着母亲与二哥闹了三天。这三天,王希不在,赵学军也很郁闷。出院的前一天,赵学兵带着许小夏来告别,神色很是不好。昨晚,赵建国与他谈了一晚上,这里面没有任何嫌贫爱富的思想作怪,老赵家人不会嫌贫爱富。赵建国只是觉得这里面沟壑太深,距离太远,他们的共同点不多。临出门,继与母亲大吵之后,赵学兵又与父亲吵了一架。
“三儿,你说,哥都二十八了,以前他们嫌弃我谈感情没定性,现在好了,我好不容易有段想要的感情了,他们又在哪里有的没得说我,小夏怎么了?缺胳膊还是少腿了?不就是因为小夏是农村的吗?”
赵学军倚在枕头上,慢慢的削着一个苹果,削完,他将苹果切成很好的瓣型,放在一边的盘子里推给自己的二哥与一脸委屈的许小夏。
“二哥,弟弟说一句,你别生气。”赵学军的声音不紧不慢,不起不浮,依旧是那股子鼻涕虫的味儿。
“你说,哥就爱听你说话!有时候你比他们看得远。”赵学兵是很服气自己弟弟的。
斟酌了一下,赵学军还是决定把一些丑话说到前面。他看着一脸期盼,希望得到支持的许小夏,心里不由得苦笑,有时候体现亲情的手段很实在,很残酷,有些话,说出来确实很伤人。
“哥,我跟全家的意见一样,我不避讳小夏,这事儿,我看着不合适。”
赵学兵吃着苹果的手停顿了一下,接着带着不遮掩的愤怒啃:“你继续说,我听着。”
“嗯……我这样想,你们说了,你们因为觉着有缘分,我也觉得挺有缘分的……小夏挺好,会疼人。给你做饭,打毛衣。出门叫你带厚衣服。下雨给你送伞……可……二哥,你比小夏大六岁,她是还是个学生,正处在脑袋里充满梦幻爱情的年龄段。你到三十这也没几年了,小夏能等,你不能。人大学毕业还得三年。咱就不说年龄的距离。二哥,你看小夏,挺好看一姑娘,三年呢,人天天在学校,这万一遇到了……”
“我不会的!”
“别说这些虚的!”
那两人几乎就是一口同声的反驳,赵学军张嘴吸凉气。面对热恋的人,你说他们转眼要分开那就是找死。得亏赵学军是病人,要不然赵老二早动手了。
呆呆的互相瞪视了一会,赵学军突然笑了:“二哥,其实吧,我就是开句玩笑,真的,我祝福你们!祝你们幸福!”这一次,赵学军倒是挺干脆的。
对于弟弟很干脆的祝福态度,许小夏与赵学兵相互迷茫的看着,觉得听到的是个笑话。赵学军只好又确定了一次,他不反对,很支持,愿意祝福他们。
兄弟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得到了家庭里唯一的祝福。赵学兵憋了一肚子的抱怨话,滔滔不绝的倾倒了出来,他诉说自己这段有缘分的爱情,诉说自己在孤独的北京,只有在星期天回到家里,闻到熟悉的家常菜那一刹,他就觉得这一辈子是小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