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冷冷一笑,“不错,现在樊阴城已经立了韩字大旗。萨屠,你还是到地下,做你的霸主大梦去罢。”
语罢,也不再与他争辩,抬手施发命令。号角声再次响起,沉重冗长的三声之后,乱箭如雨,巨石如雹。鲜血迸溅,人仰马翻。
韩非冷冷看着,断尸残骸在他眼底,烽火硝烟也在他眼底。生命之脆弱,只在刀光剑影中泯灭。
饶是萨屠如何英勇,如何百战百胜,面对此番攻击,也回天乏术。他悔恨方才不听军师劝阻,未加三思倾城出兵,亦悔恨没有在方才的兵荒马乱中,砍下韩非的头颅。
然则,战争便是这样,胜败都在瞬息之间。
老天不会给你重来的机会,性命也如是。
如河水一般的鲜血染红了中云岗,仿佛沉睡的流浪者,铺天盖地的嚎啕逐渐平息,只剩一两只哀鸿。
不论英雄还是匹夫,呼吸纷纷静滞在那一刻,化作世间一缕英魂,天地为墓。
萨屠是最后一个倒下的,他生前是顶天立地的战士,受不了毙命在乱石之下的死法,弯刀抹了脖子,自刎而亡。
韩非走至他面前,望着那死不瞑目的人,抬手合上他的眼皮。
“吩咐人葬了,立个碑,也莫让他成孤魂野鬼。”
卫忠颔首,亲自去办。
半晌,战场清理得七七八八,苏备询问下一步的计划。
几个将领正商议着,地面却传来不正常的抖动,脚底一阵发麻。
卫忠的沙场经验丰富一些,俯首把耳朵贴上地皮,惊愕不已。
“将军,有一大批人马正朝这边赶来。”又听了一会儿,推测道,“少则七八千,多则......一两万。”
韩非惊愕,回首望去,果然天地一线处漫了黄沙——这个时候,谁会带兵前来?
.............神秘人的分割线...............
今日的樊阴城注定不凡。不单单是凌晨那一场细面子雪,还有那染了血的悲壮战歌。这场仗,以少胜多,巧计连环,委实让韩国人硬气了一回。
张良到东门之后,胡人已了无踪影,看来韩非的诱敌之计使得十分成功。
他打心眼里欢喜——韩非一战成名,也赢下与姬无夜的赌约。往后姬无夜的兵权瓦解,再不能荼毒韩国,上至国君,下至百姓,皆剜去一根心头大刺。
更重要的是,韩非这立下头功的功臣,前途便又宽阔了许多。
张良心里想着,嘴角不自知地噙了笑,旋身下马,拉住一个士兵询问:“将军何在?”
士兵指向城墙,“将军在上头看景。”
是了,他与韩非约好,是要在城门上碰面的。
于是摘下头盔,一面摘一面往上跑,欣喜得像个孩子。
斜晖脉脉,恍若少女情窦初开的眼眸,秋波流转。
他能想象韩非身披铠甲,面朝红阳,手扶城墙眺望远处的模样。头发因战事有些散乱,眼眸却仍旧神采奕奕,深邃且动情。
百来级阶梯变得冗长,张良迈上去已气喘吁吁,绕过转角,眼前一豁,却看到他这辈子最不想见到之人——
姬无夜!
怎么是他?
怎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