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张良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次日晌午,他才饥肠辘辘地爬起来。简单收拾了仪容,在小厮的带领下,扣响东皇释书房的门。

两人对立而坐,一方桌案小巧精致,中间放着巴掌大的紫砂壶,两只茶杯里面的水刚过一半,茶叶还在上面打旋。

东皇释的面具有一个小机关,要饮茶的时候,下巴的部分会从中间打开,然后往上一缩,与上面的部分贴合到一起,露出下巴和嘴唇。

“听说你的棋艺好,为何哪日解开棋局的人,不是你?”东皇释倚着窗轩,望向外头的幽幽山谷,以及笼罩在上面的轻雾。

近距离接触,东皇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神秘,最多话语中透着的孤傲让人有一种敬畏感。

张良十分郑重地点头,“良之才智,不及九公子之十一。若韩国失了这样一位能者,必有殃哉!”

作者有话要说:

啊……有小可爱给我一点建议吗?写文方面的,我急需提高呢。

第37章 西门厌的面具(一)

张良十分郑重地点头,“良之才智,不及九公子一半。若韩国失了这样一位能者,必有殃哉!”

东皇释漠然,抬手搭在窗框上,似是看清红尘的白鹤,“国家的命运无非两种。吞并他国,或者被他国吞并。韩国也不例外。对我而言,这没什么差别。”

张良上身前倾,“然则九公子生在王室,韩国的命运与他息息相关。”

东皇释慢吞吞地说:“那是他的事情。”

张良微愕,“难道先生不在乎他的生死?”

东皇释轻笑,“我为何要在意?”在他眼中,韩非只是点头之交,算不上朋友。

张良不以为然,毕竟,韩非是唯一一个以客人的身份走近九钟楼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让东皇释甘愿交出轩辕剑的人。说穿了,东皇释如此淡漠,只是觉着轩辕剑比韩非重要罢了。

于是放慢语速,定定道:“世人说,若得宝剑,如获挚友。先生常年将轩辕剑珍藏在身边,想必十分顾惜。能够放心交与九公子,那在你眼里,自然也认为他是一个值得托付之人。而如今韩兄获罪,轩辕剑就要落入姬无夜的手中,先生不觉心痛吗?”

这句话,刚好敲在东皇释的心口上。

握茶杯的手松动了一瞬,恢复强硬的姿态道:“姬无夜是韩国百年强将,也是个人才。”

张良痛恨安在姬无夜身上诸如“才”“能”“德”之类的每一个褒义词,脸色一沉,“然则他贪得无厌,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却还不满足。”

东皇释轻笑,“听起来,你们像是死对头。”

自然是死对头,无论公私。“自古以来,忠奸不两立。”

东皇释的眼中没有忠奸,无论君王是谁,他都能惬意安然地活着,不掺任何浑水。

“韩王昏庸无能,姬无夜取而代之也不错。”

这话让张良的眉头深锁,心口燃了一股小火,“先生何意?贼子犯上作乱,视家国伦常于无物,行此违背天理之事。先生竟然认为‘不错’?”

东皇释的表情被面具遮住,却丝毫挡不住那股怡然自得,“不过是换个人称王,对百姓来讲,生活并不会有差别。”

对此,张良万万不能苟同,“若是明主倒也罢。但姬无夜狼子野心,手段残暴。韩国江山落到这种人手里,岂会安宁?”

东皇释经历了好些事情,岁月在他的头颅上刻下痕迹,致使他的思想总是很中庸,没有十足的优,也没有十足的劣。

东皇释仍是那句话——“不好的臣子,未必是不好的君王。”

张良眸光凌厉,“英明者为君,视百姓为水,自己为鱼,鱼水不可分离,相辅相成。但暴戾者为君,却视百姓为鱼,自己为网,一心只想捕食残杀,敛财享乐。姬无夜现在已经是后者,权力更大之后,他还甘心放手么?”

东皇释的每一个论点还没站住脚就被张良逐个推翻。一方面,一城都没有扳回来让他觉得很不好受,另一方面,也确实可以看出张良的才能非同一般。于是开口,布了一招虚棋:“至少目前看来,他比韩非更有统率的才能。”

张良转了转眼眸,往对方的痛处扎下去,“既如此,先生为何不把轩辕剑赠与他,反而给了不会武功的九公子?”

这回,东皇释没有接话,已经没有可以站住脚的点了。换句话说,这场辩驳,他确实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