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刘龄之带着刘青和二明回来了,见刘青垂头丧气的模样,大概是没考好,家里人怕影响他的心态,也没敢问他考的怎么样。
晚上吃完饭,刘青去了徐渊书房低着头喏喏的叫了声:“叔……”
徐渊放下书道:“过来坐,把你府试和院试的题目默给我看看。”
刘青拿出纸笔,趴在桌子上默写了一刻钟后递给徐渊。
徐渊拿起来看了看,题目中规中矩,按说他应该答的上来才对。
“你怎么答的?”
刘青又把自己写的答案背给徐渊听。
徐渊听完,“这不是答得挺好么。”
刘青苦着脸道:“还不够好,府试考了第八名,院试只考了第六。”同榜的考生都知道刘青是徐渊的侄子,徐渊在冀州多有名啊,以为他至少也得拿个案首,结果考成这样,多少有些不尽人意。
徐渊听他说完失笑道:“能考到第六很不错了,不必跟别人相比。再说府试和院试的成绩也说明不了什么,当年我也没拿过案首。”
刘青点点头,依旧不太开心,以他现在的水平考个秀才都拿不到案首,将来乡试肯定更差,能不能考中举人他都没信心,还怎么求娶婉儿姐姐?
徐渊哪里知道这臭小子脑袋里想的什么,还以为他只是因为没发挥好而难过。
“过几日你便去中州府学念书,休沐日的时候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再来找我。”
“是。”刘青恭恭敬敬的行礼,出了书房。
外面太阳刚刚落山,天色还不太晚,刘婉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纱裙坐在后院荡秋千,微风轻轻吹动她的裙角,美的像一幅画。
刘青看的出神。
“看啥呢。”刘龄之从后面弹了他个脑瓜崩,吓了刘青一跳。
刘青涨红着磕磕巴巴道:“大伯,我我我,没没没看什么,我回去看书了!”说完慌慌张张的跑开,路过门口时差点被绊个跟头。
刘龄之忍俊不禁,这臭小子又惦记起他闺女来了。
一进七月,刘老汉突然病了一场,发热呕吐没精神,连续三四天吃不进东西。
这可把徐渊和刘龄之吓坏了!老人家年纪本来就大了,这几年身体也不太好,如今突然一病来势汹汹。
徐渊在府城找了好几个郎中过来瞧病,郎中给诊完脉只说老人是苦伏,开了些滋补的药先养着。
刘翠花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能看出来她才是最担心的。老伴老伴,到老了有个伴,两人打打闹闹过了一辈子,是世上最亲最近的人。如今刘老汉突然倒下,老太太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晚上吃完饭,徐渊和刘灵芝没急着回去,陪在他们屋里待了一会,刘老汉躺在炕上精神头不太好,早早就睡了。
刘翠花披着衣服坐在炕边,满脸的担忧。
徐渊怕她思虑过重自己也跟着病倒,开解道:“娘,你别太担心,实在不行让龄之带爹回京都,让御医帮着看看,总会有办法的。”
“嗯……”老太太心里知道,老头子就是年纪大了,他俩活到六十多岁已经比村子里大部分人活的久。可老太太还是不甘心,她还想跟刘老汉一起看着小丫穿上红嫁衣,抱上重孙孙。
刘龄之握着她的手道:“爹肯定没事,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咱们村来个爻卦算命的瞎子,他给爹算命说能活到八十八。”
刘翠花哼了一声:“那瞎子还说你能生三儿两女呢,后来不是让我拿擀面杖打出去了么。”
刘龄之挠挠头:“不过瞎子算的也挺准的,他说咱家能出个当官的,你看大郎不就来了吗。”
刘翠花没吭声,这点算的倒是准的。
老太太知道俩孩子担心自己,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自己得想开些,不然孩子们更跟着担心。
刘翠花拢了拢衣服道:“你一提起算命的,我就想起你奶,你奶活着的时候可信这个了,只要村里一来算命的,立马把人叫到家里算一算。”
“奶奶都算什么啊?”徐渊不解的问。
“嘿,幺儿他奶算的可花了,算自己能活多大岁数,算两个儿子哪个孝顺,连家里养的母牛什么时候怀崽子她都得算算,生怕误了吉日。”刘翠花说着,捂着嘴笑起来。
徐渊和刘龄之也跟着笑。
刘翠花一提起婆婆,有说不完的话。
“哎呦,那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可讨人嫌!我怀你二哥的时候,吐的厉害,一口饭都吃不进去,瘦得皮包骨。你爹上山给我打了点山梨,结果让你奶奶看见了,好一顿念叨!”
老太太逢人就说:儿子白养,娶了媳妇忘了娘,我连他一口水都没喝过,他倒好,巴巴的上山给媳妇打梨子吃。
刘翠花拨了拨蜡烛道:“我那会脾气也不好,扯着嗓子跟你奶吵架。你奶让你爹打我,要不就把俺俩撵了出去。”那会刘老汉和刘翠花才十八九岁,还都是半大的孩子,出来怎么生活啊?
结果刘老汉闷头进屋收拾行李,连媳妇的一根手指都没舍得碰。
刘翠花温柔的看着炕上的老头子:“我娘家姥姥心疼我俩,给我送了口锅来。你爹背着行李扛着锅,我抱着你大哥,怀着你二哥,我俩就在后山一处旧房子里住了下来。虽然日子艰苦了点,过的倒也痛快。”
刘翠花是打心眼里感激老伴的,当年他愣是没让她受半点委屈,也不枉刘翠花给他生了四个娃。
这事刘龄之还是第一次听她念叨:“那后来你跟奶奶怎么和好的?”
“长辈再多不是,当小辈的也不能记恨一辈子。第二年你爷爷去世的时候,我们一家就回来了,你奶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还是服了软。”因为这件事,刘老汉有再多的不是,刘翠花都能担待。
说完刘老汉的好,刘翠花又说起他的不好来:“你爹这个人忒好面子,总是想逞能显摆,偏偏自己又没多大本事……”
话还没说完,刘老汉幽幽的睁开眼睛:“说我坏话,我可听着呢。”
刘翠花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可是不能在背后嚼人舌头,都被听进耳朵里了。”
刘老汉也笑,伸手让刘龄之给他蓄一袋烟:“我好面子怎么了,哪个男人不好面子。”
“那你也不能死要面子活受罪啊,你还记得有一次刘会民管咱家借钱,家里只有三百文,你倒好一张嘴借了人家五百文。自己还得出去借了两百文凑上借给得他。”
“他家孩子病了急用钱,咱们住着对门能帮一把就帮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