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阮元清,阿爹吗?”阮勺儿原本跪在后殿,听完诏书后猛地起身直勾勾地盯着那龙椅,像是能把它看穿似的。
朝堂后随他在一处的还有皇太后与经久未见的赖吉祥。
“勺儿。”阮勺儿起身时赖吉祥就急忙冲到他跟前,生怕他一个激动跑进前殿去,“啥事儿回去再说,这在大殿上呢。”说着他将阮勺儿搂进怀里使劲搓着他的后背想让他舒缓一些心头的结郁。
可怀中的孩子一声不吭,干瞪着眼连眼泪都不见一滴。
“我,我原本见了爹爹的,就是出征那次,他立在梨林里,头上是雪白雪白的花儿,我,我以为我看见的是仙子呢,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我爹爹。”
“干爹,我当时想着,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我肯定还能再见一回。”
“阿爹肯定也是想见我的,他偷偷回头了。”
赖吉祥本就心里难受,现在让小孩说得心头更是酸疼得厉害,他拽着阮勺儿走到太后跟前,两人一并跪下,他很少哭,可这时眼泪偏就往下掉,怎么都止不住,“老祖宗,您能,能改了吗?阮元他,他不容易啊,他还有个儿子呢,”
不待他说完,座上那个年迈矜贵的老人抬手打断了他。老人接过那张遗诏瞧了半晌才开口道,“小赖子,你说老四会放过阮元吗?”说着,老人像是参透什么似的释怀一笑,“还是莫惊扰了天上人啊。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皇上也算是个明君。只是可惜了阮元,他不该是个男儿啊。”
“命定八尺,难求一丈,世上哪有那么多两相宜的事儿啊,”这位雍容慈祥的老人此时混浊的眼里泛着泪光,她木木地盯着手里的这封遗诏,任由眼泪晕开上面的墨迹,“终归是走了。唉,小赖子,咱回吧。”
老人干干巴巴的手向赖吉祥那边伸去,恍惚间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手指转了半圈,隔空虚点了阮勺儿一下,“让他陪我走走吧。”
阮勺儿听此连忙躬身向前抬起胳膊拖上了那只手,“是。”
老人搭着阮勺儿纤细的手腕,稳了稳身子后,往下握住了阮勺儿那只瘦到脱象的手,“你心里念着阮元,心里头难受,我都明白,老六何尝不想他父皇呢?可日子总不能一直不往前走不是?”
说着她颤颤巍巍地朝前殿渡了两步,眸中似是怀念隐约还带着些悔意,“你得看看眼前人啊,别过了半辈子,也摸不清别人的好。”
阮勺儿听后一直没流下的泪倏地滚落,片刻面目潮湿,他哭得时候不爱出声,听到太后的话只能一个劲儿的摇头,他想说,他不配。
可老人瞧着他一副不参悟的呆样儿便长出了一口气循序渐进道,“你这般虚弱,可是老六待你不好?”
阮勺儿听后连忙想着跪下回话,可手让老人紧紧攥着,只好将身子弯得更低,噎着嗓子说道,“回,回太后,奴才很好。”
“诶,站直些,你和你爹啊,简直一模一样,”说着老人晃了晃阮勺儿的手,示意他站直了,“总是这么谨小慎微。阮元小心翼翼的我能明白,可老六对你真真疼进骨子里了,你怎么还是这副卑躬屈膝的奴性模样呢?”
说完老人像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一般撇了一眼身侧一声不吭的小太监,“你总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你觉得老六心里舒坦吗?”
“还是说,你心里没他?”
老人初闻李宴死讯时就料到了李宴不会把阮元独自留在世上,他是偏执到近乎病态的疯子,对阮元的爱更甚。她知道李宴在后宫做的一切,可她仍是逼着李宴生下了自己的孩子。
这件事情许是个引子,李潜出生后,他愈发地狂躁,甚至开始出手打人,那人还偏偏只是阮元。
她见过阮元儿时的天真,每每看到阮元脸颊带伤时她就会想,“若当时没有逼迫老四要个孩子,两人会不会都好过一点?”
她自责了三十年,实在不忍再看着后辈们互相纠葛,最后也落个有始无终。
阮勺儿听后像是被轰了雷一般,身子猛颤了一下而后连忙否认,“不,没没有,奴才,奴才怎么配与殿下,”他没将后面的讲情论爱说出来,他从没妄想过这些。
老人听后苦苦一笑,“唉,李家的皇帝情路都不顺当啊。”
第34章
宫路宽拓,四下寂静,阮勺儿将老太后送回宫后便如一只游魂般漫无目的地飘荡着。
刚刚太后对他的教导仍在耳畔萦绕。初秋天凉,一阵儿冷风袭过,吹得他头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还是说,你心里没他?”
这个问题从他踏出坤宁宫开始,便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心里没他?这是什么意思?情爱吗?不该有的啊,他是个奴才,再者说,他还是个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