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我,我,不想跟哥哥好了,我,就是一个,一个小太监,我怕,呜呜呜,一定是,是我踰轨,了,嗝!”
“……”
李潜听着听着眼眶就红了,他弯下腰暗自喘了一口气来舒缓心头的钝痛,他的阮儿终究是不信他,阮儿不要他了。他强忍着那股猛烈的窒息感悄然退回门外,倚在窗边颓唐地听着屋内人的心里话。
“我好害怕...可我,我又舍不得,呜呜,我,以后,一定当一个,听话的太监,不,不惹麻烦,守好,守好奴才的,的本分。”
听完阮勺儿的念叨,李潜眼里攒着的泪终于落了下来,片刻晃神之后,他长舒了一口气,像过了遭鬼门关似的仰着头心有余悸地苦笑道,“舍不得就好,舍不得就好。”
听着屋内渐渐没了声音,李潜在门外踟蹰片刻后终于抬步朝内室迈去。
小孩儿应是哭乏了,小脸红扑扑地贴在小黑软白皮毛上,小嘴微张露着半截兔牙,睡熟后小胳膊愈发用力地抱着小黑,像是要宣示自己的保护欲那般。
李潜悄悄走近,停到阮勺儿身侧一尺处蹲下了身,他痴迷地看着小孩儿安详的睡脸,目光放肆地在阮勺儿身上每一处流转。
“哥哥会保护好你的,你再等等,再信哥哥一回。”
他在心里独自阐颂着对阮勺儿的爱意与承诺,眼底的温柔任谁看了都要情动三分。
日落西山,鸟归巢穴。
阮勺儿许是睡够了,他眉头微蹙,呢呢呓语,嘴唇像吃奶似的嘬动,这是他醒来前的小动作。
李潜瞧着他要醒了,留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起身想要先避开他,可没想到阮勺儿这次醒来的这么快,刚哼哼完就睁开了眼。
这会儿屋子里没点着烛,仅借着一缕残阳堪堪视物。阮勺儿刚刚睡醒有些迷糊,他盯着眼前这个熟悉的轮廓瞧了半晌也没动静,等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那人抱进了怀里。
李潜听到那句磕磕绊绊的“可我又舍不得”的时候就想把这小孩儿搂进怀里好好抱抱,这会儿正好趁着小孩迷瞪赶忙地借机温存一会儿。
不过好景不长,阮勺儿反应过来后连忙挣扎了起来,仿佛他的怀抱里有刀子一般,拼了命的要挣开。
李潜怕猛一松开他会跌到地上,便凑到他肩膀上轻轻提了句“阮儿乖一些”。
话音未落怀中人便老实了下来,可松开之后,阮勺儿顺势转了个身跪到了地上,小人儿支支吾吾地嘟囔了两句“奴才该死”,嗓子里还带着没睡醒的懒劲儿,没等李潜弄明白他那里该死,阮勺儿就悄摸摸地从他身侧抱起小黑溜出去了。
李潜看着“落荒而逃”的阮勺儿心里不由泛出了点儿甜味儿:怎得这些词从阮儿嘴里说出来就像床第之间的情趣了呢?
李潜在这边独自荡漾,阮勺儿却被他一句话吓得够呛。
阮勺儿跑回偏殿插好门后顺着墙面就滑到了地上,他看着小黑眼泪又想着往外冒,“殿下让我乖一点,我以后,呜,一定会听话的。”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地度过了一个冬。
来年开春,护城河外二十年前栽的那片梨树林如今已是繁花一片,雪白的花缀满了枝丫,九军将领在内好整以暇。
卯时更响,午门大开。李宴率三军五将御马自太和道出宫,北伐契丹。
钟鼓鸣,角螺升,李宴褪金甲着降纱祭山河天地。
李潜带朝堂大臣行三叩九拜,高颂礼词。
礼毕,宣军誓,起征。
“天佑大殷,吾皇万安!”
铁骑踏碎山呼声响,震落了万亩梨花。阮勺儿在城墙上偷偷看到了他阿爹的一个背影。
第32章
七月流火,梨花尽落。
李宴已离京三月有余却仍不见传来捷报,他身在沙场枕戈披甲?,李宴在养心殿也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