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遇一脸抱歉地看着他二人:“让陛下见笑了,这点破事还惊动了陛下和阿停你。”

萧让摇头,神情淡淡:“相父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谢不遇悄悄瞥了眼神色如常的云歇,心下涌过一阵暖流。云歇是只做不说的性格,一切隐在不言中,陛下倏然如此给面子,肯定也是云歇事先关照过。

三人简单聊了几句,临走前,谢不遇踟蹰再三,还是出声叫住了萧让。

萧让看了云歇一眼,询问他的意思,云歇欣然一点头:“我去看看长公主。”

谢不遇关上门,倏然跪下:“还请陛下恕罪。”

“恕什么罪?”萧让抿了口茶,明知故问。

谢不遇坦言,面色微微尴尬:“我骗阿停说,那日是酒后失言才于宴上骂您,实则……就是奔着骂您去的,只是借了酒醉的幌子。”

萧让轻点了下头。从云歇说谢不遇是不得已当纨绔后,萧让就明白了这点。

“都是为了相父,起来说话吧。”萧让淡淡道。

谢不遇固执摇头:“不遇有一事相求。”

萧让若有所思:“你想去边关?”

谢不遇错愕抬眸,随即猛地点头。

萧让喝茶的动作一顿:“你不怕长公主再上吊?”

谢不遇苦笑道:“我只是想明白了,我最初当纨绔是为了让她安心快乐,可她这么些年并不安心快乐,我即使在她身边,只要一不如她的意,她还是会寻死觅活,可她这么些年,依然活的好好的。”

他没有再说下去,剩下的话并不好听,不是一个儿子说母亲时该说的话。

萧让明白他的意思。长公主多半不是真心寻死,只是以此做要挟,实际惜命不已。

谢不遇笑得轻描淡写又苦涩异常:“她活着,我心死,她真因我而死,我也不可能心安理得的活下去,左右都是死,为何不试试?”

萧让神色有些复杂,沉默片刻,终是说了个“好”字。

谢不遇彻底褪了往日里戏谑神色,重重朝萧让磕了个头,这头磕得极为响亮。

萧让含笑扶他起来:“朕等你成第二个速兰台。”

突然就真有了那么点圣主贤臣的味道。

谢不遇心中大石落地,神色前所未有的轻松,随口道:“说起来我和云歇还有些像,一样的与幼时心中所想所愿失之交臂。”

“云歇?”萧让喝茶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故作轻松一笑,抿了口茶,恰似不经意道:“相父他所想所愿系何?”

谢不遇笑了:“他小时候给我说,他想当个大贤臣啊!忠贞谦退,秉持如一,名垂青史,我还笑话过他,说他爹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奸臣,他还脑袋瓜不清醒想去当贤臣,然后他就说,他爹是他爹,他是他,歪脖子树上还能结好果子呢。”

“真任性的不行,我说他是真不适合混迹腌臜的官场,他那人太较真,又不屑同流合污先下手为强。”

“他不是身子骨弱么,没法以武报国,便一门心思想考科举入朝为官,证明他不是靠门第才得以入朝的蛀虫,为此他还……”

谢不遇说着说着才发现萧让神情空白,四肢僵硬。

他这才发现自己嘴快揭了云歇老底,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又暗暗松了口气,幸好自己及时止住了,没把一些牵涉甚广的东西说出来。

萧让袖中手微微发抖,勉强站起,维系着面上的冷静,盯着谢不遇的眸光灼如寒星,像是洞悉了一切:“十余年相传被云歇害死的新科状元谢亭,是不是……云歇本人?”

第7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