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歇在府上没日没夜地忙活了三日,终于将要务打点完毕,第四日起了个大早去上朝,准备催一催萧让释放谢不遇他们的事,同时开诚布公谈谈让他闭嘴的条件,顺便气一气那帮老不死的。
大殿里,萧让叫人给云歇赐座,云歇施施然坐下,餍足于身侧朝臣的惊惶畏缩,假寐了会,百无聊赖地听着。
他坐在最前端,鸦羽般的长睫低垂,桃花眼睡意未尽,慵懒又闲适,萧让不住往他身上多瞟了几眼。
这会儿有朝臣提议萧让颁布“禁酒令”,云歇耳朵微动,一听要禁酒就不乐意了,酒使人快乐。
云歇淡瞥那提议的人一眼:“为何要禁酒?”
那人战战兢兢答:“酒误国事,前朝宋将军贪杯,醉后被敌军连夜袭城;酒误人事,帝京近几日有个富商之子,喝醉了强抢民女……”
众朝臣还未来得暗暗点头表示赞同,云歇已经不耐地叫了停。
萧让知道他又要骂人了,忍笑道:“相父有何高见?”
“算不上高见。”
云歇桃花眼微掀:“只是照你这个逻辑,酒误国就禁酒,那女人也误国,何不禁女人?钱大人,你之前列举那么多,那我给你算算帐,前朝喝酒误事的将军有几个?屈指可数是不是?前朝沉迷温柔乡误国的皇帝又有几个?基本个个都是,是也不是?别说前朝了,就说咱先帝……”
萧让在上头猛地咳嗽两声提醒他。
萧让的父皇就是夜幸十余人,死在了女人身上。
先帝在世时,萧让未受过他半点恩情,是以对他无丝毫感情。
姓钱的朝臣小鸡啄米般点头,用袖子揩了揩额迹的虚汗。
“那就不拿前朝和帝王家说事了,就说说你们一个个的,”云歇施施然站起,扫了眼身边的胆小如鼠的朝臣,笑了下,“王大人,宠妾灭妻的弹劾折子,李御史那儿还给你压着呢吧?”
姓王的朝臣登时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连连赔笑。
“李御史,身为检查百官的御史,您收养的义女,床榻间可讨您欢心?”云歇贴面相问。
这狗东西天天参他逛青楼、买舞妓。
李御史万万没想到这藏着掖着的丑事竟被拿到台面上来说了,还是当着皇帝的面,一时吓得魂飞魄散,陛下眸光如炬,这事也瞒不住了,他只得汗流浃背地点头赔笑。
众朝臣心头不寒而栗。
这被云相点名的两个,都是在云相死后大张旗鼓地打压云党、抹黑云相的人,云相名为论酒,实则向他们发难。
有年轻气盛地不怕死,又或是这七月过得太舒坦,出列讥讽道:“相国大人,我等论的是禁酒令,您谈到女人,岂不是牛头不对马嘴?”
众朝臣顿时慌了:
“这是谁的门生!害人啊!”
“不是我的!”
……
云歇也不生气,望着那人笑道:“所以叫你多读书,别连我这个‘性顽劣、不堪教化’的都比不过。”
那出言反驳的臣子脸涨的通红,倔道:“愿闻其详。”
“酒误国禁酒,女人误国禁女人,既如此,你们一个个的都莫要娶妻纳妾,从根本上断了误国的可能岂不妙哉?这样,女人就不会生女人,你们的女儿也就不会祸害旁人家的公子,多妙。”
云歇无所谓道:“干脆断子绝孙算了。”
他这话着实异想天开,那年轻气盛的臣子不忿道:“相国大人此番话并无甚么逻辑……”
“没逻辑的是你!”云歇神色一凛,“问题出在女人身上么?出在酒身上么?问题出在你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