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离可汗,把剑给他吧。”蛊惑一般地诱导道。
“你想折磨我?”附离缓缓放下了长剑,冷冷道。
“那也只能委屈您受着了。”施南月道:“我说过的话自然记得,您好好听话,我便放了千山。”
他自然会放了穆千山,他要穆千山也尝一尝自己这些年生不如死的滋味。
死了,不就是解脱了么?他要穆千山看着喜欢的人为自己死去,然后继续在这冰冷的世间,孤独地活着。
月亮不知何时已落下枝桠,天边仍是浓重的鸦色。
施南月淡淡的声音飘荡在夜色中:“烦请先生,刺在周身关穴。”
附离慢慢闭上眼睛,灵台却是一片清明。
剑光如飞虹,在话音初落的片刻,便已带着森寒的剑气刺入骨髓。只听得见兵刃破开衣帛和皮肉的声音,却听不到人语。
附离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不去看,也知道嶼身上应是千疮百孔。练武之人周身大穴都以被锋利的剑尖刺入,温热的血甫一涌出,似乎就被冰冷的夜风吹凉。
痛彻骨髓,而心里却是空荡荡的。
附离咬着牙根,不泄出一丝声音。
穆千山在里面。
他怕他听到。
力气渐渐地消失,身上的温度也似乎渐渐流逝。
意识模糊的前一刻,天际升起了微弱白光,带着极微薄的暖意。
附离脑子里闪过许多片段,竟没意识到自己嘴角是微微勾起的。
他还有很多值得珍藏的记忆——他们初遇时那句冷冰冰的“放肆”;被冒犯之后拂袖而去的背影;凉州城带着血气的吻;和晦暗不明的大殿里,那人醉醒后瞥自己的那一眼。
此生已无憾,又有什么可留恋的?
唯一遗憾的只是,欠下的债太多……永远,永远也还不清了。
……………………………
翌日的第一抹日光照在琉璃瓦上时,反出斑斓的光彩,虽然微弱,却把人的模样照得仔细。
施南月脸上是一种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
“劳烦。”他挤出一丝笑容,面上却苍白的吓人。
黑衣人淡淡应了一声,扔下剑,如燕一般,转瞬便不见踪迹。
施南月面前尽是赤红,青石板上蔓延开来的血迹似乎和地上昏厥过去的人浑然一体。
和面上神色不一样地,施南月的动作冷静而从容。他从怀中拿出个玉瓶,俯下身将药末一层层倒在男人身上。
更夫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混着殿内响起的锁链撞响的声音,施南月终于起身,缓缓地,走进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