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时,哥舒信望着附离,还闪着他碧绿的眸子,叹息,轻声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附离忍不了他说话时造作的神态,把包袱一扔,也不目送他了。
“何时回来?”哥舒信回眸,问。
“他接受我的时候。”
脚步一顿,附离缓缓道。
“你这是不怕我们兄弟俩图谋造反?”哥舒信对他这种迷之自信很不理解了,虽然他确实不会造反。
“你懒。”
言简意赅,哥舒信哑口无声。
长安城目送远来的客人离去,又重笼罩在一片夕阳的余晖下。
人事无常,时间匆匆而过,不知留下些什么。
暮春初夏的时节,天边正下着绵绵的细雨,灰暗的云遮住了光,衬着廊上被雨点打下的残花,格外黯淡。
赵绪撑了一把玉骨伞,缓步走过各宫,往两仪殿而去。大明宫的一切都是雾蒙蒙的,他的心里也是雾蒙蒙的,没有着落。
他刚从兴庆宫出来——他的皇祖母向来不问世事,今日却忽然召了他进宫,而谈的无非是些家常闲话。
赵绪自幼没有体会过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是什么感觉,他已把师傅和江云涯作了他的亲人。十五岁那年到了长安,触目都是陌生的事物,只有他这个白发苍苍却格外慈祥的皇祖母,给了些许慰藉。
赵绪不知她什么意思,为何在自己临走时,让自己不要再执着下去了。也许…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然知道了真相吧?
心如枯木。若换做平时,赵绪都会听她的,只是到了如今地步,他也身不由己。
两仪殿前的鸽子在雨中纷乱地飞着,落了一两片白羽在玉阶前。殿前守着的太监见了他忙接过伞迎了进去。
殿内烧着暖炭,烟如丝如缕袅袅上升着,模糊了榻上人的样子。
“绪儿—”
那人正是皇帝,他的鬓角已经有些花白了,但面庞却是红润而有光泽的。
赵绪向前行礼:“儿臣来迟了,请父皇恕罪。”
“不碍事,你皇祖母叫你去了是么?人老了就是想找小孩儿谈谈话,朕也是啊。”
“父皇正当壮年,哪里就老了……”
父子两人又说起了些家常事,气氛如殿中香炉一般,全是暖意。
这本该是一副和乐融融,父慈子孝的样子,如果忽略了在旁侍立的施南月的话。
“陛下,您该用药了。”施南月垂下头,将一盏温着的汤药送到皇帝面前,又轻声道:“药中已研了方士们新进的福寿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