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绪心下了然师傅所说那人是谁,天意弄人,上一辈的恩怨和下一辈巧妙地重合。
赵绪没问下去关于那人的事情,他觉得师傅对那个人定是深恶痛绝,自己又何必勾起他的情绪。裕溪。
而江云涯淡淡地叙述了下去:“那人武功很好,即使是为朝廷所用,也不失为一个可敬的对手。”
“徒儿知道。”赵绪回道,既没什么可顾忌的了,便道:“徒儿也对他有些了解,你说的应该是沈淮。昔日沈淮为宫中秘卫总督,训练了十六名死士,其中一名如今在我身边,待我义重……是他杀了沈淮。”
江云涯面上讶然,“哦?他的徒弟那么恨他?”
赵绪不语,微微摇了摇头。无论与何人,他都不想说出千山那个秘密。
江云涯看他神情了然,不问下去,只是道:“既是你所接纳的人,便好好相待便是。”
赵绪点头,道:“徒儿也如此想,只是,昔日十六卫中的另一人,却为了沈淮,来向他寻仇。”
江清枫道:“施南月?”
“师傅,您知道他?”赵绪纳罕师傅竟也知道施南月。
江清枫漠然道:“你在朝中,我总不至于两耳不闻。”
赵绪苦笑:“徒儿愚钝,一时竟也想不起什么法子解了这心头之患。”
睨他一眼,江清枫冷然道:“你的心头之患在东宫,在太尉府,而不在那监栏院。”
一时无法应答,赵绪觉得自己在师傅面前,从来都是如稚子一般,被看得清清楚楚。
“莫要以为如今你与太子同为监国便是与他有了一争之力。记得,如今东宫稳固,只要太子不犯下无法饶恕的重罪,将来的皇位,就绝不会是你的。”
如金石敲击,振聋发聩。
赵绪忽然感觉自己回一趟岐山是在恰当的时间做了一件最恰当的事,他之前还担心自己不在长安会生出事端,但现在觉得,即使有什么麻烦事儿也是值得的了。他这几年来韬光养晦,但始终无法再进一步,究竟碰到了什么瓶颈,自己却始终无法探到。
连日来江清枫对他要求甚严,自兵法,剑术,再到谋略,无一不挑剔,而赵绪却觉得自己似乎慢慢摸到了那层阻碍的铁壁。
赵绪默然静思,随后认真道:“徒儿受教了,今后定当居安思危,不敢一日高枕。”
顿了,又小心问道:“师傅您这些年也在关注朝政么?”
赵绪自以为是知晓江清枫的性子的,他心头有些不解——师傅不是最厌恶这些庙堂之事么?以往赵绪给他写信时,都是刻意不提朝廷的事的。
那…师傅又怎会对朝中形势掌握的那么清楚?
目光落在了那尾古琴之上,修竹在蓦然柔下的眼波里,似模糊了些。江清枫叹道:“不这么的话,怎么报仇……苓…你娘不该枉死。”
赵绪心头一动。
“师傅……这些年,是您在暗中帮我么?”他早就察觉有人在默默助他,但却总是无从找寻。
江清枫微微颔首。
赵绪忍不住追问,直奔主题:“您,难道已经查出是谁陷害我母族了吗?”
江清枫眸子变得愈加幽深,唤他走近一些,
他俯下去在赵绪耳畔低语,慢慢道出那个答案。
心陡然落入千丈深渊,即使早有猜测,但也敌不过事实的残酷。
尽管压抑着,但赵绪仍是从心底里感到发冷,他就说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人敢怀疑。
是啊,怎么能有人会怀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