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从县城路过,走了那么多街巷,一个乞丐都没有,这说明县太爷是个为黎民百姓着想并且治理有方的好官。既然是好官,那么这些官兵在县城边为非作歹便必定是欺瞒了他的,所以我一说要去报官,那些人才会吓得屁滚尿流。”
这恰恰也是方羿所想,也正是他方才没有出声制止安戈的原因。但现在安戈正兀自得意着,他身为人夫,自然是要给这份得意添几分颜色。
“我倒是还没想到这一层,看来小夜叉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
安戈一听这话,瞬间像极了迎着春风的杨柳枝,欢喜嘚瑟地摇头晃脑,“你,你都没想到啊?”
“嗯。”
“哈哈哈那我这算是出师啦?”安戈大摇大摆甩着丝巾,这是他们脱下女装他还非要留在身上的物件,“哎呀猴哥这也不能怪你,你要是多在小县城里生活几年,保准将他们摸得透透的,压根不需要我出马。”
方羿十分识时务地应和:“这是自然。”
他瞧着安戈欢快的眉眼,以及在红唇间脱隐若现的虎牙,心里化成了一滩柔波,径直上前将人揉进怀中,手掌轻轻握着他的肩膀,下巴搁在他头顶摩擦了两下,深深呢喃:
“小夜叉,往后我们一起过普通人的生活罢。”
怀里的人愣了愣,只觉得整颗心都被填满了一般,分明一句极简单的话,他就莫名红了眼眶。
“好。”
第119章 心意(一)
早些时候下了雨, 雨势虽不大, 却也让四处都湿哒哒的浸着冷气, 分明才到六月下旬,太阳的温度却已然褪了许多。静夜时分,气温又降了些许, 手脚都得藏到被子里才得以暖和。
封若书在床榻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入睡。抬眼朝门外看去,透光的浆纸上投射了一抹剪影, 宽厚,伟岸,让人心里踏实。却独独,让他的眼神掠过些许不自然, 凝了凝, 似乎决定了什么,掀开棉被下床。
吱哑——
陈旧的木门被人从内打开,发出一声纤细的叫唤,似婴儿脆弱的啼哭。
门槛里的人跨了出来,裹着一身棉麻的廉价里衣,却也在朴素中透着绝世的温润气质。
他垂眼, 对抱着弯刀守在门边的人道:
“进来。”
霍邦尚在地上坐着, 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来,听到这话错愕着抬头, “军师,怎么了?”
封若书深深看了他一眼, 没再说什么,整个人沉在黑夜里,冷冰冰的,折身又进了屋。
没有关门。
霍邦愣了愣,顺着大敞的房门瞄了眼,里头一潭漆黑,他觉着奇怪,却也没再问什么,依照封若书的话进去了。
待他将门扇合上时,封若书已经点了一盏灯,鹅黄昏暗的烛光盈盈洒了满屋,颇为温暖。
两人皆是不言。
封若书披散着头发,与平日发冠高束的一丝不苟的模样很是不同,柔软的青丝垂在腰际,亦有几缕不听话的滑到身前,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微微在衣料上摩擦。他从简陋的破了一个洞的木柜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那盒子巴掌大小,梨木材质,盖子上浮雕了几根竹枝,修长且优雅。
这精致的木盒与周遭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是封若书逃遁路上买的,里面装了好几瓶药,本来打算用到安戈身上,后来发现方羿准备得比他还要齐全,药水也是前些年卫临寰御赐的,比他的好。于是他又放回怀里,什么都不说了。
他把霍邦拉到灯前,骨节分明的手一抬,扯开他的腰带。
“军师!”
霍邦下意识惊呼,一把扣住封若书的手——肌肤相亲。
封若书一顿,垂眸,目光落在两人交迭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