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霍邦大呼一声,手臂的力量陡然爆发,鼓起的青筋突突跳动,似压抑了万年的火山终于找到出口,一刀砍下贼首的头颅,连带着他肩上的蛊鸽也没了性命。
魁梧高大的身影毫无顿留,径直跃下山崖,急急朝视野中那抹水蓝色的影子飞去。
封若书掉下去的时间比他早,这坠落的速度与身子的重量无关,本来在没有初始条件的情况下,他是如何也追不上封若书的。但他一开始便脚下发力,在经过可触及的山壁时又不断借助外凸的石头加速,故而在不久之后便将人接到了臂弯。
他左手揽着封若书,紧紧扣着不敢松开。右手将弯刀用力插进石壁以缓解下坠的冲力,山壁被划出一道骇人的裂缝,小石块噼里啪啦往下砸,两人的速度逐渐减缓了一些,却也只有少许的一些。
封若书是清醒着的。
他周身僵硬地,瞧见霍邦看他坠落山崖时的慌乱,瞧见霍邦不顾生死跳下来,瞧见霍邦为了救他额上冒的一串豆大的汗珠。
他没有被抛弃,在这世上,便有这么一个人,整颗心都掏给了他。
只有他。
噔!
弯刀被尖锐的石块摩擦,划出数道痕迹,本是削铁如泥的材质,却也敌不过二人重量的加持,最后断成了两截。
紧紧贴在一处的二人陡然失去支点,坠落的速度陡然加快,万幸当时离地面已经不远,那一片地方又有茂密树林缓冲,霍邦将人紧紧包裹在怀里,这才没有大伤。
只是霍邦右肩插进了一段扭曲的树枝,从背部穿进,突出一截在身前,浸透了红血的颜色。
树林因这突如其来的动乱,树叶纷纷掉落,一时竟如下雨。枝头飞鸟受了惊,匆匆啼叫着离开,少顷,叶静鸟绝,谷底一潭死寂。
“呃......”
二人从撞击中缓解过来,慢慢爬起,不待封若书询问,霍邦已眼疾手快背过封若书将树枝拔了出来,随手扔到了身边的草丛。
“军师,你有大碍么?”
他装作无事,回身问道。
封若书紧紧抿着唇,望进他关切的眼睛。方才一幕一幕惊天动地的事故让他一下子失了言语。
他没有管蓬乱的头发,没有理破烂的衣衫,没有擦拭眼中的泛泛泪水,只是望着霍邦。许久许久,他缓缓环上霍邦的腰,贴着他滚热的胸口,才道:
“我原来不是......一个人。”
即便被整个世界抛弃,他还有霍邦。
被一个主动拥抱砸得晕头转向的某人一动不敢动,心里乐开了花恨不得跑便八川昭告天下,但又怕将怀里脆弱的人儿吓到,便还是维持着周身僵硬的姿态,愣了许久,才后知后觉抬手,轻轻抱住他瘦削的肩。
兔子抱着残缺不全遍体鳞伤的胡萝卜,小心翼翼,爱不释手。
江上有清风,山间有明月,他有他。
“猴哥,你觉不觉得,有人在跟踪咱们?”
安戈拿一张丝巾半掩着脸,鬼鬼祟祟地左右探看。
方羿很是不乐意道:“我们都这样了,怎可能还有人跟踪?”
所谓“这样”,便是安戈重操旧业,扮起了女装,并且为了保险起见,还将方羿也一并拉下了水。
水粉底绣兰花的及地长裙,腰间一袭玉白色腰带,足下一双蝴蝶缀白珠的步履,寻常百姓中上收入家庭的姑娘打扮。
只是,方羿的身躯虽不像霍邦那般魁梧,但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这样收肩束腰裹在娇秀的衣衫里,怎么也觉着别扭。
奈何通缉的画像已经传到这座离华泱有好长一段距离的小城,即便那守城官兵看上去懒散无为,但他们现在是逃犯,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故而,就算他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还是拗不过死缠烂打的小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