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摩耶一直深信不疑。
中尉又道:“大王不知从哪里带了一支五万人的兵马,直接从西门杀了进来。弟兄们看见他就没敢下手,纷纷停了厮杀。加上他还带了个能说会道之人,说了好多‘弃暗投明,既往不咎’的话,大家就都......都倒戈了!”
那支五万的军队,是方羿挂帅出征时,未王安胄借与他的。安胄说,侯爷待如意一片真心,本王也该待容国一片真心。
然而中尉口中那个“能说会道”的,不是旁人,正是一张嘴皮子能把死人说活的安戈。他嘴上答应方羿好好在营房等胜利的好消息,其实早就串通好萨伦曼,屁颠颠跟去了西门。
他当时爬上城楼的屋顶,对下面乌泱泱一片蛮疆军痛斥不已:
“你们为什么当兵?为什么当兵!还不是盼着建功立业回家,让妻儿老小过好日子。这下倒好,你们不跟君王守护疆土,反倒去给一个造反的贼头儿拼杀卖命。你们这是要建什么功?立什么业!”
“还有那些整天嚷嚷要守护国土,守护家人的。在摩耶造反之前,蛮疆有战争么?在摩耶屠城之前,容国打你们了么!两百年前打了多久的仗才有这个‘和平文约’?去签和平文约的是蛮疆先祖,现在打破和平的仍旧是蛮疆后代,你们看看手上的血,对得起蛮疆先祖么!”
“若是回了家,你们妻儿问起你打了什么仗,你们怎么说?说你们跟着造反的头子一起造反,去打了他们拥护崇敬的蛮疆王?你们丢不丢人!要不要脸!”
安戈不会长篇大论之乎者也,他的话很平实,句句戳心。再加上军人向来喜欢直来直往,这些朴实直接的言论其实更能激起共鸣。
摩耶脑中一声嗡的巨响,从丹田爆出怒吼。他明明手握十万大军,三山城后方的城池还有二十万的预备部队,都调动起来,怎么着也要把八川的领地捅出一个窟窿。
“不可能!”
中尉迫切道:“是真的!那支五万的兵马融合了咱们之前的军队,正一齐杀过来,扬言要取您首级!”
摩耶勃然大吼,脖子上突了一根粗大的红筋,振臂在半空挥了又挥:“我说不可能!寡人的兵!寡人的江山!怎可能一夕之间化为虚无!”
那中尉往后方望了一眼,只见城中陡然飘扬了十丈高的尘土,显然,萨伦曼的兵马已经追过来了。
于是他将摩耶往外推,“大王您莫在拖下去了!快些走吧!趁现在包围圈还有空隙,末将等为您断后!”
城外,是带了十万兵马的封若书,城内,是带了五万兵马,还俘了他十万蛮疆兵的萨伦曼,眼前,是手握长戟与他针锋相对的方羿。再加上城头上的霍邦,这些人攒聚起来,一个接一个将他逼上绝路。
昨日他还是蛮疆的霸主,今日便要沦为逃兵?
胸口似有万马奔腾,将内脏震得七零八落。这些恨,这些不甘,统统都要算在方羿和封若书头上。
但偏偏这时兵荒马乱,局势对他十分不利,他不能跟方羿缠斗。
一片嘈杂中,突然一记高喊穿进他的耳朵:
“——苍天有眼!终于让我寻到你了!”
年迈如枯木的声音从右后方传来,摩耶循声望去,眼睛落到了那在硝烟滚滚中一袭蓝衣的封若书,以及他身前那匹龙脊银蹄的骏马。
若要逃,自然要选好马。
摩耶的眼睛一虚,怨恨和求生欲一时间交织在一处,从中尉剑鞘中抽出宝剑,抬臂,用了十二分的气力向封若书掷去。
嘶——
剑刃飞快穿破空气,要将这血染的山河划出一道幽深骇人的裂缝。
“当心!”
正踏上脚蹬准备上马的封若书并不知道背后的血雨腥风,听到这身凄厉的叫唤,茫然回头。
哧!
只听一记刀剑入肉的声音,老叟替封若书挡下这柄剑,剑刃穿透胸背,力道还未完全消减,带着封若书也一并飞身倒在了三丈开外,留马儿在原地发出一声嘶鸣。
“老先生!”
“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