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戈狠狠一顿——在军营不扮女装久了,猛一下子还跟“公主”这个身份有点陌生。
“啊?......哦!对对!”
封若书红了眼眶, 定定看着他,接着道:“你现在, 眼睛看不见了,军医们无计可施。”
然则,安戈对此只是两手一摊,没心没肺道:“我知道啊。反正没死就好了,在乎那么多干嘛?”
这话把封若书气得半死,“你!”
“哎哟,随缘嘛......他们没有办法,总会有人有办法的。我又没撞又没摔的,总不可能莫名其妙就瞎了吧?”
莫名其妙?
封若书觉得奇怪,在这人失控的时候,是没有记忆的么?
“你当真......不记得那天的事?”
“哪天?”安戈挠了挠耳朵,继续啃梨,“那天不是摩阴追我么?然后猴哥出手及时,就把我给救了,你看,我身上连道口子都没有,能有什么事?”
在他眼中,什么看不见啊,身子虚啊,都是暂时性的。指不定哪天心情好,身心一个通畅,这些奇奇怪怪的病痛便都好了。
封若书凄哀的表情闪过一丝凌厉,但也一闪而过,感慨道:“在军营待久了,你应该都忘了,现在跟着军队刀口舔血的你,和在未国享受万千注目的你,是同一人罢?”
安戈强颜欢笑——得,老子跟安如意还真不是同一个人。
“那个......入乡随俗嘛,入乡随俗!”
天呐,他居然在情急之下憋出了一个成语!
封若书盯着他看了许久,他觉着,眼前的人与刚认识的时候相距甚远,分明长得一样,却完全是两个灵魂。但他将安戈的眉眼都细细打量,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无厘头的焦灼让他添了几分怒气。
“再入乡随俗也不是这个入法。你不清楚自己的身子,但也该处处谨慎,危险的地方莫再去,危险的人也莫再招惹。下次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再遇到一个萨伦曼来救你的命。”
他一心一意牵挂安戈的伤势,却不知在慌忙之中,说漏了嘴。
安戈的脸色陡然一沉,侧首,敛眉,“不是......我这伤不是军医看好的么?”
封若书陡然一僵,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凉水,眼睛慌乱地左右看了看,垂首,沉默。
安戈心大归心大,但仅限于不在乎自身病痛愁绪,身旁之人的情绪变动,他还是很敏锐的。
啃梨的动作一停,语气降了三分温度:
“这跟那个萨伦曼有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有事瞒我?”
封若书抿唇——果然,安戈不仅不记得失控的事,还不知道方羿为他生割下一块人肉。
“......没有,我,我是看你的眼睛没治好,所以心急。”
封若书在朝堂上是字句铿锵,面不改色的,活脱脱一只眼毒爪利的苍鹰。但在私下里,他却只是个学富五车的书生。
他仓促间扯了一个谎,但这样程度的谎言,是瞒不过安戈的。
安戈的眼神黯淡了一分,仿佛不甘心一般,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
封若书不敢看他的眼睛,虽然眼前的人看不见,但他仍觉得像被凌迟了一般,大概,说谎便是容易草木皆兵罢。
“千真万确,真的没有。”
一般人们撒谎的时候,怕对方不相信,会下意识加很多修饰词,或者一个意思讲两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