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江仲远, 无人能跟过去,连云舒君也不能。茯苓在侯府整日以泪洗面, 将大大小小的神仙都哀求了一通,惶惶不得终日。待到第七日安戈被送回来, 她忙不迭去伺候时,却见人虽然活了过来,但被馒头垫得丰满的前胸已荡然平平,原本华丽的女式衣袍也悉数褪去,换成了简单干练的男式单衣。
她向来承压力小,受不了这一起一落的刺激,两眼一翻便晕了。
“侯爷对此很是生气,他在容国的地位这样高,却,却被咱们骗得团团转,任谁想,都是万万不能忍的。何况......何况他费尽心思救您,恐怕是对您有些动心,但,但如今发现您是男儿身,一片痴心便被辜负了,这样的境遇......怎能善罢甘休?”
刹那间,屋内像是敲了一记闷钟,发出振聋发聩的巨响之后,徒剩荒野沙漠上的空寂。
茯苓低着头,一面拿衣带缠在手指上绞来绞去,一面偷偷打量安戈的表情。
安戈腿麻着瘫坐在放床边放鞋子的矮木台上,愣了好半晌,唰的起身,风卷残云般冲向衣柜。
茯苓赶忙跟过去,“主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安戈三两下摊开一块布,将柜子最角落的那几套男式衣衫掏出来,又抠下东墙角的第三块石砖,取出里头的私房钱,小心翼翼塞到衣裳的层层布料里。
“跑啊!还能做什么?捅这么大个娄子穿了帮,不跑等着砍头吗?”
“可,可现下大白天的,您能跑哪儿去啊?”
“打住!”
安戈的动作停了一瞬,抬手以示这句话的权威性。
“可不是我一个人跑啊,现在咱们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咱们两个,还有小旭,都必须马上跑掉。要是落下哪一个,这活得成么?”
茯苓急得直跺脚,“可侯府戒备重重,我们如何能逃得出去?”
安戈看到梳妆台上的剪刀,二话不说便抄起来,“可是什么可是?你们也去拿个剪子锤子之类的,要是真拦我们就跟他们拼了!”
茯苓高悬着一颗心,“但江大人他们武功高强,随便一掌我们都吃不消,这剪子有什么用?”
“我说有用就有用,赶快去!”
安戈又从床底下掏出他给八个小孩儿准备的小礼物,草草拍去灰尘,又去催茯苓,“我们从后门翻墙走,要是碰到江仲远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对他们小两口有恩他们可不会拦着我。”
屋内一阵乒铃乓啷,待他收拾得差不多了,茯苓居然还站在原处没动,于是把一男一女往外推。
“火都烧到眉毛了你俩怎么还站着?知不知道这是要掉脑袋的啊!快去快去快去!我数二十下,马上去收拾好!”
待两人终于跟上他的节奏,急匆匆朝下人住的偏房跑,他才又转回身去把各种之前的细软往包袱里塞。
少顷,手里包袱已然胀成了一个大号的包子,安戈一面系疙瘩一面朝门外喊:
“我已经数到二十了你们收拾好了没?”
那嗓门大的,能在狭小的卧房里穿梭十几个来回。
然则,回答他的,是茯苓嘶哑的哭腔:
“——拜见侯爷!”
咣————
方才还兴奋地甩着包袱的安戈像被谁抽了一棍,活生生愣在当下。片刻之后,仿佛受了惊的兔子,赶忙将包袱塞去衣柜,结果不料......腿又麻了!
“哎哟!”
方羿进门的当前,水盆倒扣在地板上,浇灭了炭盆里的微火,床前的绷带如同蜘蛛网般缠得到处都是,屋内被翻得乱七八糟,活脱脱被人抢了般,而安戈,正在衣柜前摔了个狗啃泥。
他意识到这人已然进屋,于是为了临时抱佛脚掩饰一下,便一屁股坐上那包袱。
好巧不巧,正坐上给五丫头买的大砚台,险些将臀骨坐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