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们兄弟二人,不知可否?”他又急急添上了一句,生怕谢玄衣拒绝。
谢玄衣倒是没想到谢苍穹会这麽费心,当下便笑著答应了下来。
“也好,我们兄弟俩也是好久没有一起聚过了。今晚就一起喝一杯吧,日後,这样的机会或许就少了。”
温和的笑容尽洗前尘,谢苍穹忽然觉得眼前这人竟有些恍惚了,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抱住了已见瘦削的谢玄衣,万千言语,只作一声叹息。
谢潜鱼一听谢苍穹答应了马上放他们走,心情顿时也松了下来。
他委实痛恨这个带给他无尽痛苦的皇宫大内,当下便急急忙忙地将行李收拾好了。
只是当他拿起身边才卸下不久的沈重铁镣时,不知为何变得心情沈重。
谢玄衣待他那麽好,他却不顾兄弟之情谋害对方,今日落到这般田地也算是因果报应。
“咕唔……”谢潜鱼的嗓子里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兽态时才有的低鸣,他赫然察觉自己的异样,心惊不已。怎麽回事,他现在明明已经不是兽态了,为何却……
脑海里涌现出自己兽态时的疯狂,谢潜鱼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生了变化。
没一会儿刚才还坐著的他就又变成了一只红毛黑纹白肚皮的大毛兽。
谢潜鱼惊慌地甩著尾巴,不可思议地看著自己突变的身体,一阵慌乱之後忽然又变回了人形。
“怎麽回事?!”谢潜鱼看著自己的双手,重重拍了拍脸,渐渐领悟到这大概是自己能自由变身的开端。
虽然现在他能够控制自己的思想,但是以後还能不能呢?又或他会不会因为变身次数太频繁,日後失去思考能力,真正变成一只嗜血的野兽。
谢潜鱼不敢想象更多,他突然觉得谢苍穹替自己打造的那根铁镣或许还有用,他不能再给自己任何伤害到谢玄衣的机会。
他本就对不起谢玄衣良多,就算余生留在对方身边做一个奴隶赎罪又有何妨?
想到这里,谢潜鱼毫不犹豫地将铁镣又铐回了自己身上,这样一来,就算日後自己控制不住乱变了身,也好歹能在这身束缚下不要胡作非为,特别是误伤谢玄衣。
再者,他很清楚,自己这样的罪人,本不配再得到谢玄衣的关爱。
灯火通明的寝宫之内,只有谢苍穹与谢玄衣兄弟两人把盏相对。
酒是鹰扬国最好的流风回雪,入口醇香。
谢玄衣在谢苍穹地劝说下已是连喝了数杯,以前他的身子不大好,很少沾酒,今晚喝了这麽多,已算是破例。
“苍穹……你好好好爱护咱们的臣民,好好治理咱们的国家,不要像我这样没出息……”
谢玄衣讪讪地笑著,酒醉之後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他终究想起自己乃是个被赶下皇位臭名昭著的昏君,心中就变得戚戚然。
他真是个没出息的男人。没有雄才大略却还贪恋帝位,明知弟弟比自己更适合做皇帝却舍不得放手,为人又好色风流,到处留情,搞到最後一身狼籍,也不见半个真心爱自己的人。
而自己爱过的人更是被自己一手逼死。
谢玄衣的眼前赫然又出现了卫行风那具红衣枯骨与深藏心底的那张如画容颜,然而一切都成了虚妄了。
谢苍穹察觉到谢玄衣的情绪忽然变得十分低落,小心翼翼地替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碗里,“皇兄,你少喝些酒,多吃点菜吧。”
谢玄衣听见对方叫他皇兄,心中郁气更盛,他猛地抬头,直直盯著如今玉簪金冠帝王袍服的弟弟,苦笑著又垂下了眼,“还叫什麽皇兄啊……我现在也就是个苟延残喘之辈,唉……当时皇陵你也不让我进,只怕日後史官也自会将我从宗籍中除名了。唉……昏君这千古骂名,我也只能当了。”
他说完这番话,这才惊觉自己或是真得醉了,怎麽连这般小肚鸡肠的怨艾之言也当著谢苍穹说了出来。
他不是说过不再怪对方,不再恨对方的吗?
“呃……醉了,醉了,刚才是我随口胡说的,苍穹你莫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