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无声绞紧手心,他死死地盯着无极长跪的地方,好像站在悬崖边上,用力地攥紧最后一根救命的绳索。
雪夜长寂。
无极服药之后就睡下,他梦境凌乱,一会儿是繁花似锦的齐宫,一会儿是泼天盖地的鲜血,最后是一个巨大的陵墓,中央摆着一个棺椁。当他看清棺里的人时,蓦然惊醒,此时有人拿着丝绢轻轻擦着他的脸。无极原当是阿婴,直到他闻到了鼻间弥漫的一股沉香。那是用二十几种香调制而成,极是讲究,这世上能用这种香薰的人,只有当朝最尊贵的人。无极猛然睁开眼,赶在那个人离开之前,抓住了他的手臂。
季容身上穿着寻常贵族的常服,便是在室内,也用帷帽遮掩住了相貌。他出来只带了嫪丑和几个亲信的侍卫,避开了王宫其他的人。
无极出了一身的汗,他凝视着眼前人,神情有些恍惚,好似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季容不出一声,在经过天人交战之后,他欲将手婉从那滚烫的手心给抽出来。
无极厉声叫住他:“王上!”
季容一震,知道再瞒不住,可面上仍强作平静,只说武阳君若退了烧,再休养一时,便上朝罢。无极却不放手,他死死看着季容,眼里充斥着极其强烈的情感,仿佛是极爱,又像是极恨……他嘶声问:“王上漏夜到无极的府上,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么?”
他们之间陷入了死寂一样的沉默。
季容听到了一声轻笑,他怔怔地回过头,瞧见那张绝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那笑容极是凄艳,几乎能失人心智。
腕上的力道如流水一样,渐渐泻去,那眼里的狂热也慢慢褪去,像是烈火被一次次的浇泼,终于要烧尽了最后的火苗。无极说,微臣大病未愈,就恕微臣不能送王上了。
他一声声“微臣”,是又一次置气还是彻底死心,季容望着那少年倔强的眼眸,慢慢转过身去。齐王的步伐有些摇晃,他心里清楚,只要他跨出这个门栏,他和无极之间危险的关系,就会彻底退回到安全的界限。以无极之高傲,从此往后,他们之间的君臣关系,必然再也没有越界的可能,而这难道不正是他一直希望的事情么……
短短的几步路,季容就像是重新走过了这四十年,他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得到真正的快乐过,每一天,他都如履薄冰。无极的出现,好似甘霖浇灌枯骨,本已是一具枯骨,却又出现了一线生机……
无极猛地见齐王软下身子,一跃下床追到外头,碰到季容的时候,季容猛地紧紧抓住了他,用力地将嘴印上了他的唇。无极猛然一震。
紧接着,两人滚在地上,丝毫不顾身份,双手紧紧抱着彼此,四唇碾磨啃咬,舌头如附骨之蛆交缠唆吮,极是激烈。分开的间隙,无极急喘着,他不住地抚摸季容的脸庞,喑哑地问:“王上可还记得……王上问过无极,无极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季容不断地啄着他的鼻眼,少年倾身吮着他的唇珠,双手在彼此的背上凌乱地抚摸着。他们唆吻着对方的鬓发,只听季容哑声喘着问:“——是、是什么?”
无极忽地一施力,反将季容压制在地。二人两两相望,胸口都起伏着。齐王原是苍白的脸上泛着激情的红晕,无极两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这样的王上,从那泛着湿气的两眼一直看到那微弓的锁骨。
季容支身,两人再一次搂住,手指穿过发丝,唇舌抵死相绞,恨不得就这样子,一直纠缠至死。
第十八章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