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脸上的神色一怔:“童家?就是上次来我们家的那个人?”。
丝惗点头,迟疑着,又问:“阿娘,哥哥真的……会跟童府的小姐成亲吗?”。
妇人长长一叹:“这个事,现在还不好说,还是等你哥哥回来再问问他吧”。
丝惗小小的人,叹了一声,忍不住嘀咕道:“也不知道那童老爷是怎想的,明明就是江城的首富,却偏生要让他家女儿嫁给哥哥,这……”。
“丝惗,小姑娘家别动不动就说那些嫁不嫁的”妇人明显对丝惗嘀咕的话有些不满,只是再看丝惗小脸有些阴郁的模样,妇人轻轻一叹,又说:“这婚事,如果你哥哥不答应,那童老爷也没办法的不是吗?”。
丝惗小声的哼了一声:“可这些天来,哥哥明显就在犹豫嘛”。
“这种事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丝惗与妇人说着话,堂屋里,随即又走出来一身宽体胖的妇人,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们:“要我说啊,大嫂,这婚事恩第还是答应了最好,你跟大哥也该劝着他才是,那童府怎么说也是江城的首富,多少人想跟他们攀亲,还靠不上边,现在那童老爷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是看上了恩第,这是烧香拜佛都求不来的事情,是我说啊,恩第就该乖乖听话,跟童家把这婚事结了,这样不是对大家都好嘛?”。
思念听得恼怒,瞬间鼓胀着腮帮子怒气冲冲的朝那人看去,还没说话,就反被对方噎了一嗓子:“我说丝惗啊,你也别这么看着二婶,二婶这话也没说错的,要是你大哥跟童府真的成了亲家,指不定以后你的婚事,还能找个更好的人家啊,这……”。
“够了!”大堂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怒喝:“越说越不成体统了!丝惗的婚事也是能张口随便乱说的!”。
“爹”。
“爹”。
“爷爷”。
三人齐齐朝门边的老者喊了一声,而那二婶被老者这么一呵斥,脸上讪讪笑道:“爹,您别生气,我这是跟大嫂他们说着玩的……”。
“说着玩的!?有你当婶婶的拿侄女的婚事胡乱说着玩的吗?”。
丝惗急忙上前,扶住老者的手:“爷爷,我没事,你年纪大了,可得小心身体,再说二婶说着玩闹,我也没放在心上的”。
“你啊……”老者摸了摸丝惗的头,又朝那二婶看去:“连丝惗都比你懂事!”。
二婶讪笑着,打着哈哈,借故有事便先走了。
老者看向丝惗的母亲,拧着眉:“老大媳妇,跟我去村长家里一趟吧”。
妇人点头,上前走到老者身边,与老者一起朝着外头走了出去……
这家人姓顾,在溪水村里,算得上颇为有脸面的人家,因为无他,只因为顾家出了个举人老爷,不止如此,这个举人老爷还生的俊美如俦,明明才刚刚及冠的年纪,却浑身都有一股同人所没有的持重稳当,而此刻,这个举人老爷,却在村子的学堂外,与那穿着华服,身后带着小厮的中年男人正在说话,论及的却是关于他自己的婚事。
“不知道,顾老爷意下如何?”。
与这中年男人一身的华服气派无双相比,他口中的顾老爷,却穿得略显寒酸,然而即便如此,却依旧不损他身上那读书人特有的那份气质,不是温润,却有些冷冽,如同笔尖走锋,此人便是童府魏芩之前在口中一直提及的那顾家顾恩第。
“既然童夫人与童少爷都答应了,那这桩婚事我也没有意见”顿了顿,顾恩弟的话音略显冷讥:“更何况,这桩婚事,从来也就由不得我拒绝”。
那中年男人眼皮一抬,冷笑道:“顾先生,话也不是如此,毕竟这桩婚事,你跟我家夫人,也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顾恩弟双眼微微一眯,里头的阴厉一闪而过,扫了中年男人一眼,在那人神色略显僵硬的时候,顾恩弟骤然转身:“十日之后,必当上门迎亲”。
顾恩弟走了,那中年男人站在原地,却仍旧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悸,一直等到顾恩弟走远了去,那中年才轻蔑地啐了一声:“一个穷乡巴佬,还装什么装!”骂咧着,他转身叫上身后的小厮:“走吧,赶紧回去禀报夫人,顾恩弟这边已经答应十日后来迎亲了”。
论及亲事,原本还是人人心中最为美好而又神圣的存在,可是这顾恩弟,当提及亲事的时候,冷淡的神色,仿佛只不过是在说着一件极其普通的事,完全都引不起他什么反应。
傍晚时,学堂下课,顾恩弟领着身后的少年,一路朝着顾家走去,还不等他上前,他身后的少年便吵闹着,一脚踹开了房门:“阿娘,阿爹,大伯母,我们回来啦!好饿啊!晚饭好了没有啊”少年嚷嚷着,那精神十足的模样,似乎一点也不受顾恩弟浑身阴寒的影响。
院子里,丝惗推门从大堂屋出来,皱着小脸就朝少年呵斥:“二哥,说了几次,不要总是咋咋呼呼的,免得吓坏了幺儿”。
少年一怔,抓抓头,嘿嘿笑着:“我忘记了,忘记了”。
丝惗口中的幺儿,是他们家里最小的孩子,一个才刚出生,还不足月子的男孩,也是顾恩弟三叔家的老来子。
而被丝惗唤做二哥的少年,则是顾恩弟二叔家的独子,名唤顾庄,也是村子里的一个小霸王,只不过他如今是在顾恩弟的学堂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