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弟子还欲多问,门外一个门童匆匆进来禀报:“清横长老,掌门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颀长挺拔的人影,已然缓步踏入门内,天玄长袖曳地,神情无喜无怒,那一身月白色道袍在禁地大火里安然无恙,人往那里一站,方才还议论纷纷的人群,俱都安心下来。
“掌门无事,老朽就放心了。”老者低头行一礼,轻声松口气,“不知刚才……”
天玄眼光透过窗口,眺望山巅,目光复杂,双手背过身去,站立良久才道:“对外,就说我宗豢养的一头护宗灵兽飞升了,其他的事,不要多问了。”
“豢养的护宗灵兽?”老者听到这个解释,愕然不已,旁边的弟子们脸上表情也很精彩。
不过左右那头老虎也不在了,外人更加不可能知道神虚宗有没有养这么一头灵兽,如今有个“死无对证”的理由,也只好敷衍了。
“至于禁地,”天玄思考片刻,淡淡开口道,“剑清师弟在禁地潜心修行,任何人都不得前去打扰。”
留下这句话,其他人一片茫然。
师弟他,终究没有奇迹发生……
或许杜之澜意外地冲破壁障,飞升妖界,对两人都是一件好事吧。但愿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天玄最后往重归安静的雪山顶深深看一眼,就干脆的离开了。
百年一转眼,匆匆如流水。
天池雪山之巅终年大雪封天,不见人间芳菲。
修真之人,尤其道行高深者,寿命比凡人悠长得多,成仙之后寿元更是延长到千年万载。
不过神虚宗的大多数弟子也只比普通人多个几百年,曾经的徒子徒孙,成了如今的皓首长老,年轻一辈的优秀弟子们,换了一代又一代。
除了最高层的那几位,几乎无人记得还有那么一位神秘的执剑长老。
只有那即将达到渡劫期,被众弟子们膜拜敬仰的天玄掌门,依然会定期前去禁地探望。
距离上次前来,已经间隔有十年了。
天玄还是那样一身万年不变的曳地长袍,静静伫立洞口。
从他年轻俊朗的外表,丝毫瞧不出这人已有百岁高龄,除了眼底古波不兴的风霜,平添几分沧桑。
而冰壁里冰封的男子,还是跟百年前分毫未变。
一对师兄弟隔着坚冰遥遥相对,一如往昔,匆匆流淌的时光,像是多余的。
“比起百年前,师弟的生机增强的许多……真是好兆头。”天玄眉宇间有些微的喜悦之色,他闭上眼细细感知,似乎能从寂静的环境中,听到细微的心跳声——当然不只是自己的。
“冰壁在自行融化……”
天玄手指轻点,在冰壁边缘的地上,用法力画了一道痕迹,距离上次的痕迹,大约褪了五丈。
“照这个速度,快则两百年,慢则四百年……唉。”想到这里,天玄又有些失望,“师弟若有幸重见天日,可师兄那时,怕是早已不在了。”
他抿了抿嘴,终究在离去之时说了一句:“师兄等不到你,不过妖界之内,却还有个笨蛋,在等着你呀。”
也不知冰壁里的男子是否能听见天玄近乎叹息的话语,他转身离去之际未曾看见,男子细密的睫毛似有微微颤动。
一晃又是数十年匆匆而过,神虚宗史上最年轻的掌门天玄真人,终于渡劫成功,在山门内飞升成仙,一时间轰动修真界,无数门派前来贺喜,神虚宗门庭若市。
其后再有百余年,神虚宗已经大变了模样,经历过几次低潮和危机,幸而在众弟子们齐心合力之下化险为夷。
世间聚合离散,潮起潮落,不外如是。
禁地里的山洞,早已被风雪所掩,被世人遗忘。
直到近两百年,三界局势动荡不安,千年一次的仙妖战乱隐隐初露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