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婉娘知道他又疼了起来,不由红著眼眶,垂泪道:“殿下,快别忍著了,还是赶紧宣太医进来吧。”

那男子熬过这一波疼痛,额上又出了些许冷汗,气息有些虚弱,淡淡地道:“宣了太医,怕陛下那边很快就知道了。”

“便是知道了又如何?陛下原就担心著您,您再这般瞒著,若让陛下知道了,岂不是更是心疼?只怕还要生气呢。”

那男子忍了忍,道:“只是动了胎气,不打紧。陛下与驽马王一战迫在眉睫,不能让他分心……嗯、呃──”

婉娘虽然没有生育过,但看他这架势,分明是临盆在即了。但她素知主子的脾气,不敢反驳,只好自己偷偷抹泪。

那男子回过神来,想起刚才的话题,突然撑著笨重的身子,想要坐起身来。

婉娘见了,忙扶住他道:“您这是要做什麽?”

那男子撑著身子,让婉娘取过靠枕,扶著他半靠起来,捂著肚子道:“陛下巡营不会这麽久……你实话告诉我,陛下是不是与贺将军去偷袭驽马王了?”

婉娘道:“奴婢不知。”

“嗯?”

那男子一双利眸冷冷地射了过去,只轻轻地这麽哼了一声,便让婉娘身子一抖,知道瞒不下去了,不由垂头低声道:“奴婢真的不知。只是陛下晚膳前来看过您後,便换了戎装,穿了盔甲,与贺将军调兵出营了。”

那男子闭了闭眼,紧紧咬著牙关,过了半晌,才有些失神地叹道:“陛下怕是知道我胎动了,怕累得我在这桫椤江边生产,急著想要击退胡奴人,好早日与我回京去。”

婉娘不懂军事,也不懂皇上的心思,她心里只有自己的主子,闻言立刻道:“既然陛下已经知道您临盆在即,那您也不必瞒著了,还是快宣太医吧。您再这般坚持下去,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您腹中的皇子想一想,这可是大盛的龙脉啊。”

那男子微微一震,神色有些动摇。

他原是个意志坚定,极有主见之人,从前行事也一贯肆意妄为。只是做了这个位子,便身不由己,一举一动,都受规矩所限,为天下所瞩目。如今憋屈了几年,好不容易随著爱人出京,离了那牢笼,本性便迅速回归,做事不知不觉便有些肆意起来。

他听了婉娘的话,想到腹中这个孩子,是他与爱人期盼了多年的,也是大盛上下举国所盼,非自己一人之事,不由也反省自己有些任性固执了。

他靠在榻上,觉得腹痛越发难忍,疼痛间隙也越发短了,便不再坚持,道:“去宣太医吧。”

婉娘如获大赦一般,赶紧挥手叫来一个太监,道:“快快,速去传太医来。林太医和郭太医,都一起传来。要快啊!”

第2章

夜过半时,原本漆黑不见五指的桫椤江边出现淡淡的蒙光,一队刚刚完成征战的人马齐齐奔腾在寒冷的江边。

这是傍晚去偷袭胡奴人的大盛军队。

天助人也。隆冬之际原本天色暗得就早,偏偏今晚更是连月亮的影子都没有。三十里外被胡奴人夺去的呼河城,在混进去的内应的接应下,一场偷袭异常漂亮,不过一个多时辰,大盛就夺回了桫椤江边最後一个要镇。

可是看著血流满地的尸体,倒塌凌乱的房屋,和破败不堪的城墙,盛辉帝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呼河城的三千守卫当初力抵胡奴人的数万兵马,最後连带守城的将军,全军覆没,只有一个小分队护送著部分百姓出逃,跑进了深山里。而没有逃出来的,不是被胡奴人杀害,就是当做奴隶一般建筑城墙,最後都丧身在今夜这场夺城战中。

“陛下。”

贺守国贺将军来到盛辉帝身後。他声音嘹亮,嗓门极大,身形也十分魁梧,留著一把大胡子。

“陛下,最後一个城池被我们夺回来了。微臣建议,我们应该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将胡奴人赶回老家去!让他们知道,大盛的土地不容他们放肆!”

盛辉帝杨靖不动声色地道:“贺将军不必著急。今夜士兵们已经累了,留下一部分重新修筑城墙,守卫呼河城,其他人随朕回营地去。”

贺守国一惊,道:“陛下,这深更半夜的,您还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