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冷魂,我来自中原俗称的大魔教。”那男子自我介绍,此时厮杀很快接近尾声,皇家杀手悉数被灭口,那些异族的蒙面人纷纷跪在冷魂的面前,看样子他的地位极高。
慕容德音与他对视,他打量片刻,倏然一笑,道:“少主真是让我等好找————既然少主的身份已然暴露,就请少主随我等离开,重启天网霸业吧!请少主这次务必好好思量,魔教的三大部此刻都已渐渐奔赴此地,若是少主执意选择相杀,于在场的另外两位都没有任何好处。”
“你们要我去哪里?”慕容德音问。
“去魔教,远离中原,暂时避开皇帝的干扰。”冷魂道。
“那我兄长呢?”
“很可惜,我们只对少主您一个人怀有无上的敬意,其他的人不可以随行,但是我们可以帮少主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少主若要他们一生安全,就答应我,从此不要再见这些人。”冷魂说着无情的话语。
慕容德音道:“你既然尊我为少主,为何好似一切都是你在掌控?”
冷魂笑道:“那是因为少主的表现让我认为,您还不具备成为一代霸主的真正条件,请少主好好磨练,等到您开创霸业,将一切牢牢抓在手里,拥有无上的权威,便可以得到您想要的任何东西,就算是属下的命也未尝不可。”
“我对你的贱命不感兴趣!”慕容德音蹙眉,似乎对他的威胁隐怒起来。
“感兴趣也罢,不感兴趣也罢,冷魂自知冒犯少主,将来少主霸业成就之日,即是冷魂身受凌迟之日。”冷魂笑得越发森然,短短只言片语,已足以暴露此人的偏执和狂热心思————不则手段要将德音培养成第二个称霸天下的任天狂!
“少主,就算为了躺在那边的那个卑微的中原人,就请您踏着我们的血肉,登上霸主的宝座。您可以答应我么?先抛弃掉您那可笑的慈悲,世上没有人值得尊贵的您去怜悯。”冷魂说着跪在慕容德音的面前,“跟我回魔教,我将给予少主世上最崇高的荣耀。”
“人,不值得怜悯么?”慕容德音缓缓垂下珠睫,望着满地尸骸,虽无表情,内心亦无波澜,然而他的神情,反倒更似另一位“不是人”的先祖。
人,值得去为他们感到忧郁?还是为他们感到可笑?可悲?
当那位“不是人”的先祖将名为玉倾的孩子带到青雪山的时候,表情亦是如此。
难道在世人的眼中,那样的表情就是慈悲么?
为何拥有感情的人反而唾弃这种情绪呢?
也许,再也没有人知道任天狂当年步入魔道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他的野心和狂妄,而是因为极端到扭曲的爱。
任天狂因为执着的坚守,所以入魔。
郁山因为无情的旁观,所以慈悲。
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寂寞,也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无奈。世人的眼中唯一留下的,只有对霸业和欲望的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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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之后,德音终于道:“那让我和他告别,好么?”
“少主请便。”冷魂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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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德音来到火堆边坐下,看着还在昏迷中的龙策。他伸出一只手,握住龙策的掌心,凝视了一会儿,终于缓缓道:“你知道么,从小到大,你在我的心中无所不能,我以为,只要默默跟随你的背后,跟着你的脚步,就足够了。
如果可能,我想跟在你的背后一生。
假如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你还会在乎我?还会如此执着我么?
哈,你一定不会,你最喜欢的是美人。
但是,龙策,此生能够成为你的兄弟,我知足了。
若有来世,还希望做你最在乎的人,看你的眉角,看你的脸庞,看你的背影,追随你的脚步……”
话未了,龙策紧闭的眼睛却滑落泪水,昏迷中似有感应————无情无奈的别离就在眼前,却无法清醒睁眼,这是遗憾?抑或是幸运?廿年手足深情,朝夕相伴,纵然那人绝色倾天又如何?他却只想和他一生相守,若他变老,自己也一同,不离不弃。最无奈,浑浑噩噩的噩梦中,那人却要别离,他拼命握不住他的手,梦中用力挣扎,却挽不回逐渐自手中滑落的手指,只听那人低语,此生再不相见。
刻骨之痛,剜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