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总是会原谅他,他一直以为自己妻子太爱自己。
甚至在生了儿子之后,愿意给他找女人。
唯一的要求是——“白启临,她是个向导。
你知道什么是精神结合吗,她会让你舒服,让你离开那些会成瘾的垃圾稳定性药物。”
白启临一直以为自己妻子爱自己,才会下嫁给自己;才会在婚内原谅自己屡次犯的错误;才会因为疼惜自己精神暴动,给自己找寻不会伤害自己的治疗方法;才会在自己因为精神失控伤害了她后,在意识消散的前一秒温柔地看着自己说——“不是你的错”。
白启临盯着白年跟自己妻子非常相似的一张脸:“她只是想跟一个哨兵生出一个‘精神异常’的小孩。”
白年挑了挑眉。
白启临抹了把自己的脸,他灰黑色的眼珠有血丝泛起,脸上表情甚至有些狰狞了起来。
他在黑塔被关了二十多年,每天像一个苦行僧一样给自己赎罪,死人在临死前告诉他不是他的错,也并不能减少他一丝一毫的负疚感。
他每天被负疚感压得喘不过气,他杀害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女人,杀害了自己的妻子,自己孩子的亲娘。
白启临突然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她只是想拿我研究她所谓的‘精神结合法’,对于稳定哨兵的精神有没有作用。”
白启临抹了下自己的眼睛,扭过头去看电视新闻中正在讲话的人:“拿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以及生命来做这个研究,值得吗?”白年不置可否。
白启临的情绪却十分不稳定,扭过头后甚至在自己亲儿子面前都忍不住哽咽的声音。
——精神脆弱的哨兵。
白年再次这么想到。
因为三十年后突然醒悟过来一直以为爱自己的妻子,其实并没有多爱自己而崩溃。
白年觉得这件事有些荒诞的可笑。
他抬起眼睛瞥了眼墙上的时钟,想着自己的父亲如果情绪仍旧这么不稳定的话,他或许需要提前结束今天的亲子时光。
白启临不说话,白年就只好无聊到想了会儿他说的话,随后十分不合时宜地对仍旧沉浸在悲伤氛围中的父亲,客气地询问道:“精神结合法?能具体说下吗?”白启临艰难扭头维持住的父亲形象在这一刻轰然坍塌了,他转回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白年:“你跟她一模一样。”
他像是隔着时空在控诉一个死人。
他的神情里俨然已经有了精神失控的前兆,白年皱着眉头想,白启临最近用药肯定少了,而且也很少找医生进行精神健康评估了。
白年有些不爽地想着——每年的钱可没少给。
白年沉着嗓子冷静地解释道:“您知道我五年前在主哨塔工作,也尝试过帮助哨兵治疗的新的治疗手段。”
白年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让我的精神体进入到哨兵的大脑中去,在对方的精神图景中,对对方所遭受过的创伤而进行精神疏导。”
白启临眼内红血丝很重,他眼神游移了半晌后,好像才轻微恢复了些理智,他盯着白年,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脑内好像随着白年的问话,而闪回了一些记忆。
他年轻的妻子,手中拿着一本手札,在自己震惊的神色中,跟自己解释道——“手札中提到,‘精神异常者’都是人类的进化,可是为什么二者进化这么不相同?在里尔精神病院中,这些进化者,总是会不自觉地两两成行,通过实验观察比较来看,肌肉骨骼开始发育的体能型进化者身边时常伴有一个瘦小而冷静的精神型进化者。
这是不是意味着二者相结合,才是人类进化的最终形态。”
年轻的白启临听不太懂这些,他是个体力型的哨兵,他脸带迷茫地对着自己妻子小心翼翼地撒娇:“老婆,我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啊?”因为刚刚犯了错误,他的语气跟表情都显得十分讨好。
年轻的妻子拿着手札在自己手心“哒哒”轻轻敲了两下,白启临无法看清回忆中妻子的脸,只能听见她说:“根据我们现有的信息来分析这段话,可能就是哨兵进化的不够完善,向导也进化的不够完善,才会出现哨兵精神失控,向导身体羸弱的情况。
想要改变这一办法,可能需要向导进入哨兵的大脑中,当然也可以是哨兵进入向导的大脑。”
妻子顿了顿,十分理智地分析道,“可是哨兵的精神波动非常大,可能在没进入向导大脑内时就会发生暴动,这对二者而言都十分危险,所以还是前者比较靠谱。
他们在精神海中进行精神融合,哨兵的精神波动可能会趋于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