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迁表情神秘,煞有介事地勾勾手指,示意段星河凑近,仿佛他要讲的是什么旷世齐闻一般。段星河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跟着紧张,小声问:“怎么了?”
梁迁清清嗓子,边说边比划:“我住酒店,半夜醒来,看见一个女鬼坐在床边,头发——那么长。”
好心当成驴肝肺,段星河恨恨地往旁边挪了一格,不想挨着他了:“怎么没索了你的命呢!”
“太狠心了你,”梁迁捉住段星河的手,十指相扣,笑嘻嘻地摇了摇,“我可是死里逃生来见你的。”
对面的段小优抬起头,扫他们一眼,微微撅嘴,又埋首玩手机了。
厨房里,孙娟关了油烟机,探出半个身子,预备叫孩子们吃饭,看到客厅里的景象,到嘴边的话突然打了个绊子。
她顿住,蓄了口气,响亮地喊道:“吃饭了!”
当晚,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古怪。
首先是段小优,心事重重,神色郁郁,光捡着面前一盘青菜嚼,眼皮始终耷拉着,谁也不理。再是孙娟,她最疼女儿,前几次段小优回家,她都表现得异常激动,即使段小优态度生疏,她也捧着、宠着,小心翼翼地陪笑,绞尽脑汁地助兴,今天却不在状态,只偶尔催促大家夹菜,像是勉强履行主人的责任。
梁迁不明就里,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尽到局外人的本分。
餐桌上有一道炸鱼,是孙娟的拿手好菜,梁迁夹了一块,细致地挑出所有小刺,正打算投喂段星河,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抬起头,便与孙娟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电光火石间,他临时改道,将鱼肉放进孙娟的碗里,然后露出一个阳光、真诚的笑容:“阿姨,您辛苦了。”
“哎,辛苦什么呀,你多吃点。”
饭桌上再次陷入沉默。
段小优第一个吃完,端着碗筷走向厨房,孙娟忙说:“小优,你放下,我来洗。”
于是段小优就放下了,坐回之前那张沙发,望着窗外的灯光发呆。
段星河突然开口:“下周六,请叔叔阿姨一块过来吧。”
梁迁扭头看他,确定是在和自己说话,心中咯噔一响,不知道该怎么接。
段星河沉静如常:“我妈说的,你们帮了我们家这么多忙,想请叔叔阿姨,还有桃子姐到家里吃顿饭,表示一下感谢。”
“是,小梁,叫你爸妈来家里坐坐吧。”孙娟接过话头,有点迟钝地应和着,笑容恍惚。
梁迁答应了,讲了些客套话。
片刻后,孙娟推开椅子站起来,要去厨房刷锅洗碗,段星河说:“你休息吧,我来。”
梁迁也自告奋勇:“阿姨您坐着吧,我们收拾。”
关上玻璃门,两人挤在不甚宽敞的空间里,同样狼狈,同样无奈,但并不慌张。
梁迁打开水龙头,把盘子上的油污冲了一遍,然后蘸着洗洁精,慢慢地、打着圈擦拭。
“你妈是不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