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下没多久,有人过来了,“嚯嚯”地清嗓子,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梁迁厌恶地扫了一眼,是个微胖身材的男人,梳着中分头,浓眉毛塌鼻子,满面油光。
男人走到榕树下,和卖袜子的女摊主调笑,两人好像是认识的。梁迁回过头接着打游戏,蝉鸣声尖锐,却怎么也盖不住那个男人的油腔滑调。
他毫不收敛地讲着下流的笑话,用手里提的白馒头比喻女人的乳房,猥琐而粗鄙地暗示生|殖|器的结合,还刻意拔高声音说看到女摊主和别人乱搞,语气中隐含威胁。
那女人像个闷葫芦,只会软弱地说一些“你让一让”、“别挡着我卖东西”之类的话。
梁迁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耳边的污言秽语加剧了他的烦躁,“噌”地站起来,踹了围栏网一脚。
这点动静没有干扰到男人的好兴致,他使劲往女摊主身边蹭,还试图摸她的手,被甩开之后有些恼羞成怒,骂对方“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梁迁拿起篮球,原地拍了两下找手感,然后瞄准、跳跃、投篮。
“砰——”篮球精准地砸中了那颗愚蠢的脑袋。
男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涨红了脸左看右看,低吼道:“操他妈的,是哪个龟孙子!”
梁迁踩着球场的阶梯,居高临下地说:“你爷爷我。”
“小兔崽子,”对方见他年龄不大,撸起袖子要教训,梁迁站在围栏里,有恃无恐地笑:“有本事你进来啊。”
“操,”男人张口就是一串恶毒的咒骂,嚷嚷着自己脑震荡了,伸手去抓梁迁的衣服,预备讹他一笔钱。梁迁嫌弃他的脏手,退了一步,那人急了,瞪着浑浊的眼睛:“有本事你他妈别跑,老子现在就过去!”
他抓着围栏正要翻,一辆破旧的自行车突然出现,速度飞快,直直地朝男人撞过来。
梁迁感觉那车刹不住了,提醒道:“喂喂喂,悠着点!”
“妈的!”男人狼狈躲开,恨恨地“呸”了一声,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阴沉着脸走远了。
冲出去一段,自行车终于停了,一个瘦小的男孩跳下来,匆匆跑到女摊主身边,小声问了一句什么,然后转头对梁迁说:“谢谢你。”
他戴着一顶灰色的棒球帽,个子矮,又黑又瘦,衣服上溅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整个人灰头土脸的。
“不用谢。”梁迁提高声音,对那个丰腴的女摊主说:“阿姨,这种人就是外强中干,你怕他干什么,下次直接拿把刀,看他还敢不敢。”
女人唯唯诺诺的,慌乱又难堪,低下头整理摊上的丝袜。
“小朋友,”梁迁指了指滚到榕树下的篮球,“帮我捡一下。”
男孩愣了愣,小跑着帮他捡了篮球,隔着围栏网扔进球场。梁迁接住,说:“谢了。”
他重新坐下,给迟到的人打电话,挨个骂了一遍。
天实在太热了,梁迁渴得嗓子冒烟,想去买瓶水,但是篮球场的出口在两百米外的另一头,他嫌远,懒得走动。
无意间扭头,发现那个五彩斑斓的男孩搬了个凳子坐在母亲身边,正在偷偷看他,碰上梁迁的视线,便欲盖弥彰地转向另一边。
“诶,”梁迁笑了,“砰砰”地拍篮球引起他的注意,然后勾起食指,“过来。”
男孩顺从地走上前,略微低着头,帽沿遮住了眉眼。梁迁掏出二十块钱,说:“帮我买瓶水行吗?”
男孩点了点头,接过钱,梁迁又说:“你也买一瓶。”
人行道往北一百米,有一家报刊亭,卖杂志和饮料。男孩很快返回,把可乐和零钱递给梁迁,梁迁略感意外:“你没买?”
“我不渴。”
“上几年级啊?”梁迁拧开瓶盖,仰起脖子猛灌。
对方说:“高一。”
梁迁差点喷可乐,用手背抹了抹嘴角:“初一吧你!”
他上下打量对方,小屁孩身高一米六出头,胳膊纤细伶仃,小身板弱不禁风,一看就是还没发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