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引起了大家的兴趣,顾岚玉紧跟着调侃:“梁迁就是万年老二,怨念太深了,以前他和段星河坐前后桌的时候,经常咬牙切齿盯着段星河。”
“不不不,”梁迁曾经的同桌边梦力排众议,强行插嘴,“他那不是咬牙切齿,当时我就坐旁边,看得一清二楚,那根本就是含情脉脉,梁迁八成是因恨生爱了!”
同学们哄堂大笑,连曾梁利都呛了一口啤酒。
“含情脉脉是我的特点,我看谁都含情脉脉。”梁迁两手捏住温卫哲的耳朵,迫使他与自己四目相对,随后灿烂一笑,“怎么样,含情脉脉吗?”
“饶了我吧兄弟,我刚结婚。”温卫哲也是个活宝,油腔滑调还带表演,逗得大家笑声不断,抱着肚子东倒西歪。
自从开了这个头,梁迁与段星河的恩怨便成了回忆的主题,后半程被同学们揪着不放,曾梁利一把年纪了也跟着八卦,说什么没想到梁迁心理压力这么大,当时应该多多关心疏导他。
梁迁哭笑不得:“老曾,你就听他们冤枉我吧,当时跟段星河关系最好的是杜沈啊,体育课总是一块打乒乓球。”
“哟哟哟,”顾岚玉伶牙俐齿,立刻就调侃上了,“这是吃醋了!”
杜沈也急忙撇清:“梁大律师,我跟段星河什么也没有啊,就是打打乒乓球。”
“对了对了,”温卫哲撸起袖子,意味深长地说,“以前梁迁还说过,要学打乒乓球!”
梁迁无奈又好笑,端起高脚杯做了个敬酒的姿势,大度地任由同学们狂欢取乐。他知道大家都是玩笑,越是百无禁忌,越是光明磊落。只不过,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闻他和段星河之间莫须有的种种,心中依然充满微妙的感触。
渔州中学的体育课是男女分开上的,基本流程都差不多,集合、跑步、做热身运动,然后自由活动。梁迁热爱篮球,每节课都呼朋唤友互相PK,而段星河的性格注定了他不可能喜欢集体运动。体育课,他要么慢跑,要么和杜沈去打乒乓球。
乒乓球馆建在篮球场旁边,装着透明的落地窗,因为地势凹陷,比篮球场矮上一截。有时候梁迁打累了,靠在球场的栏杆上休息,一边揪着领子呼呼扇风,一边漫不经心地看向乒乓球馆,在眼花缭乱的视野中,总能迅速锁定段星河的身影。
有那么好玩吗?看得久了,梁迁忍不住也来了兴趣,他对温卫哲说,哪天我也练练去。
得了吧你,温卫哲推搡着梁迁上场,你就爱跟段星河较劲。
结果,没等梁迁学习乒乓球,段星河却要“被迫”打篮球了。
原因很简单,到了高二,他们换了一个体育老师。这位体育老师姓王,对待教学认真严肃,尤其看不惯自由活动时许多同学躲在树荫下吃冰棍的行为,强行组织五班的男生们打篮球,还纳入了期末考的内容。
因为班里同学的球技参差不齐,王老师要求所有人进行基础训练。这些对梁迁而言自然是小儿科,但令他意外的是,段星河也做得有模有样,不像是新手。
后来练习攻防,梁迁便跟别的同学换了位置,恰好轮到与段星河一组。
男生们心照不宣地起哄,等着看段星河的笑话,温卫哲把两只手拢成喇叭状,意味深长地暗示梁迁,你可别欺负我们的大学霸。
结果,段星河的表现让所有人瞠目结舌。他的假动作异常娴熟,身体重心转换自如,奔跑时爆发力惊人,虽然最终没能成功从梁迁手里抢断,但也奉献了一场相当激烈的对抗,惹得周围看热闹的同学们心悦诚服地鼓起掌来。下课后,温卫哲搂着梁迁的肩膀合计,没想到段星河技术还可以,今年校篮球赛,干脆让他来当替补吧。
他行吗?梁迁敷衍地应答着温卫哲的提议,干热的夏风自耳畔掠过,其中似乎还回响着段星河急促变调的呼吸声,方才他们攻防练习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呼吸的。而且段星河的脸也很红,是梁迁晃动的视野中极鲜艳的一个存在。
梁迁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半之后直接从头顶浇了下去,感觉从身到心都凉快了,这才说,他个人技术过关,但是配合不行。
练呀!温卫哲作为体委,特别操心篮球比赛的事,下节课开始就拉他打三对三。
耐不住温卫哲的软磨硬泡,段星河迟疑地加入了五班篮球队,并在第二周的体育课参加了班内对抗赛。梁迁总是充当他的敌对方,并且在人盯人的时候选择段星河作为自己的防守目标。
在他们漫长“博弈”的三年里,那几节体育课是梁迁少有的闪闪发光的时刻。他觉得自己终于赢过了段星河。
温卫哲私下对梁迁说,你别总是这么针对他,太过打压他的热情,他怎么进步啊。
梁迁不当回事,不客气地反驳,你以为段星河跟你一样心理脆弱?
当时他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太兴奋、太激动,荷尔蒙和肾上腺素乱飙,动作幅度恨不得越大越好,没考虑到段星河的感受。
第五周的体育课,五班照常组队比赛,在几轮激烈的攻防之后,梁迁进攻到篮下,膝盖弯曲蓄力,准备抛球入框,同一时间,段星河高高跃起,伸长手臂想要盖帽。那一刻,因为后仰的缘故,梁迁有一种错觉,仿佛段星河正从天而降,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零点零一公分。他忽然想使坏,篮球从右手换到左手,然后轻巧地向上一拨。
球进了。
盖帽未果,段星河遗憾地落地站稳,梁迁则神采飞扬地吹了声口哨,还对段星河眨了眨眼睛。
“怎么样”,话没说完,突然有人从背后撞了他一下,梁迁始料未及地向前扑去,本能地拽住段星河的胳膊,然后两人双双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