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帮我打扫一下办公室,20楼装修,弄得窗台上都是灰,纸篓里也满了。”聂菡双手合十,亲切可爱地做了个鬼脸,说谢谢你哦。
“没关系。”段星河转身要走,梁迁“喂”一声喊住他,说待会也来我这打扫一下。
段星河表情不变,点点头离开了,梁迁嫌弃聂菡花痴,“叫那么肉麻。”
“怎么了,星河多好听啊。”
“你知道吗?他——”
梁迁停顿的时间有些久了,聂菡挑起纤细的柳叶眉,朝他投来疑惑的视线,结果梁迁却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没什么。
“那我回去工作了。”聂菡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
梁迁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只钢笔,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甩着玩,在心中默念没有说出口的话。
就在刚才,他很想告诉聂菡,你知道吗,段星河曾经是渔州中学的年级第一,他考上了B大物理系,如果没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是我国科研事业的新生代力量。他的偶像是爱因斯坦、钱学森,真的,他自己在班会课上讲的,班主任兼物理老师曾梁利平时就器重他,听完之后更是满眼赞许。
所以,别看段星河只是个默默无闻的保洁员,其实他远不止于此,也不应止于此。
梁迁记得,班会发言结束之后,段星河不声不响地坐下,右手摸了摸耳垂,然后放在膝盖上握成了拳头。
当时梁迁的座位在他右后方,是三年来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这些细节他看得一清二楚,段星河咬嘴唇的时候,他也忍不住跟着紧张。
段星河提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象征性地敲了敲洞开的房门,“梁律师,我进来了。”
他今天穿了一件圆领T恤,颜色是牛油果绿,胸前印着飞机的图案,显得青葱水嫩,稍微柔和了清冷的气质。
“嗯。”梁迁将饱受蹂躏的钢笔扔回桌面,主动起身收拾废纸篓,递垃圾袋给他的时候,两人的手指碰了一下。
“今天晚上同学聚会,你知道吗?”
段星河摇摇头,给纸篓套上新袋子,然后拧了拧抹布,弯腰擦拭梁迁的办公桌。
“你要去吗?”
段星河的动作停下了,他抬头看着梁迁,左眼下的泪痣仿佛会说话,淡淡地控诉着他的不怀好意。
“我不是歧视保洁工作,也不是想看你丢人。只是你高中毕业后就没参加过同学会,所以才问问。老曾经常惦记你……”梁迁觉得自己的辩解越来越苍白,透出一股垂死挣扎的暮气,索性闭口不言,走到窗户边,俯视北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流。
“我就不去了,”段星河的语气相当温和,顿了一会,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再说我也没有特别要好的同学。”
梁迁揶揄他:“杜沈不是吗?你们体育课总是一块打乒乓球。”
段星河想了想,认真地强调:“也就体育课。”
擦完了桌子,他又去擦装卷宗的书柜,为了将顶部和角落弄干净,他费力地踮起脚,把手臂伸得僵直,这个动作带起了腰侧的衣服,使得一片温润皮肤暴露出来。
“我来吧。”梁迁一米八六,比段星河高些,干这个活更容易。他刚走上前,段星河突然趔趄了一步,后背正好撞上他的胸膛。
梁迁条件反射地扶住段星河的腰,随后讪笑着松开,两个人互相道歉,相隔一段距离站稳。梁迁从段星河手中接过抹布,仔细擦洗书柜顶部,咋舌道,“上面竟然这么多土。”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阵,段星河无事可干,似乎有点不适应,又不好一直盯着梁迁,于是指着盆栽旁边的一叠文件问是不是作废了,他可以帮忙拿到碎纸机那里处理。
“不用,你休息就好。在沙发上坐一会吧。”
段星河不肯坐,挺固执地站在旁边,若即若离地看着梁迁。
梁迁回忆起某些往事,忽然笑了:“这好像高中的时候做值日,你记得吗,有一段时间我们曾经是一个值日小组的。”
段星河说:“你坐我斜后面的时候。”
当时班上每半学期换一次座位,所以有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都因为前后桌的关系而“被迫”纠缠,比如课堂上的四人小组讨论,或者卫生值日,总是无法避免地共同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