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江沉坦荡地把橙汁接过来,“但在舞厅不太方便说。明天吧,兴许明天我会有更多思路。”
何合有些茫然地点点头,“也好。但是……还请快一点,剩下的这些人已经没人贪分了,大家都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仅此而已。”
千梧沉默地观察着何合。对方明明在以玩家的角度说话,神智很清楚。
或许就像他和江沉一样,何合在绝大多数时间里有自己的意志,只有在被左右时才会迷失。显然他清醒时意识不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
千梧喝了两口米酒,忽然对江沉伸手道:“橙汁给我尝尝。”
江沉看他一眼,缓缓将杯子向他手中递来。
“别了吧。”何合忽然伸手在空中捏住高脚杯的脚,“米酒和橙汁一起喝可能会诱发过敏。”
“是吗?”千梧嘴角忽然旋开一抹艳丽的笑容,他看了何合一会,点头道:“算了,宁可信其有,我不喝了。”
江沉笑着缩回手,杯子搭在唇边喝了一口。
何合眼看着他咽下去,松了口气,“你们不吃点别的东西吗?”
“不吃了,没胃口。”江沉打了个哈欠,“生物钟刚好到午睡时间,我们先回去休息了。”
他说罢随手将橙汁递还给何合,跟千梧两人并肩走出舞会厅。
两人一路平静地踏上楼梯,周围没别人了,千梧才问道:“真喝了一口?”
“当然没喝,有毒的东西,我又不傻。”江沉低笑,“假喝连你都骗过去了?”
千梧叹气不语。
他真的差点被骗过去,江沉橙汁入口和咽下去那一瞬的动作都真实自然极了,哪怕他心知江沉不会真喝,都忍不住提心吊胆。
“这都是应酬场上的小把戏。”江沉笑道。
千梧冷哼一声,“并不是什么优良品质。”
其余人还在抓紧最后的时间用餐,旋转楼梯空落落地,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和低语声。
“拿到管家手帕的人,会不受自己控制地想要杀死拿到将军短刀的人。手法八成是用毒。”江沉淡淡道:“这很合情合理,埃德蒙归根结底还是爱西里尔的,他杀死道格拉斯的意图在于独占西里尔,并不想落得鱼死网破。用毒确实是最容易甩锅脱罪的谋杀方式。何合把毒下在舞会的橙汁里,那么当年埃德蒙也很可能把毒用在探戈舞会的酒里。”
他话音落,抬起手指在唇边吁了一声。
下面传来另一个脚步声,很轻,但频率很快,似乎急慌慌地在向上走。
江沉把着旋转楼梯的扶手向下看了一眼,在缝隙中看见何合的身影。
“这么快就来确认我是死是活了,看来当年埃德蒙选择的还是烈性毒药。”江沉风轻云淡地挑挑眉,“可怜的道格拉斯死在舞会当场,很可能是死在跳舞时。”
他说着便拉住千梧的手,转身向这一层楼里面走去,在一处墙壁凹陷处躲好。
何合的脚步声逐渐清晰,踩在他们刚才所在的台阶上,没有停留,越过这一层直接向上。
空间狭窄,千梧和江沉紧紧贴着彼此,千梧低声问道:“所以,假如以道格拉斯的角度,在毒发身死那一刻你会想什么?”
江沉沉默了许久。
他眼眸中显然已经有了答案,却隔很久才舍得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我会带走那个我最爱,也最不安心留给虎视眈眈竞争对手的人。”他低声道。
寂静幽暗的长廊上,江沉反手摸向身后礼服下面别着的刀。
一把是属于少帅江沉的军刀,另一把是属于道格拉斯的短刀。
他反手拉出短刀,摩挲着那触感坚硬而细腻的刀鞘,片刻后,锃地一声将刀拔出。
黑暗中,刀刃闪着寒芒,寒芒迫近千梧的面颊,在他眼前闪过,随即,冰凉的刀尖抵在了他衬衫胸前的一粒扣子上。
镶着红宝石的扣子小小一枚,却很坚硬,江沉有些泄恨似地用刀尖顶了顶那个扣子,低声认真道:“我会杀了你,绝不手软。”
周遭一片静谧,千梧眼看着对面男人眼神愈发深沉,他忽然伸出食指在刀刃上飞快擦过。
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皮肤,一滴艳红的血珠渗出。这滴血让江沉回了神,他立刻收回短刀,有些心疼地将千梧的指尖含在嘴里。
“含着并不能止血。”千梧笑着说,“指挥官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江沉不回答,松开嘴仔细看了看那道隐秘细微的伤口。
“我知道该怎么出去了。”千梧缩回手指,笑着低声说,“他毒死了道格拉斯,道格拉斯死前一刀插入西里尔的胸膛。对于西里尔而言,他和道格拉斯永远在一起了,却和埃德蒙阴阳两隔。”
千梧从江沉后腰间又拔出那把刀来,反肘横在眼前欣赏了一会,低声道:“道格拉斯想要报仇,而西里尔希望埃德蒙也来陪伴他们,埃德蒙期待着与少爷重聚。这三个人各自心怀鬼胎,但他们想做的其实是同一件事。”
“杀死埃德蒙。”江沉眼眸深沉,冷声道:“用道格拉斯的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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