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掉这一条,全部玩家都将丧失平安符咒,极大可能全员死亡。
冥冥之中,宴会厅中好像响起了一声阴冷的笑声,嘶哑刻毒,像一个卑鄙狭隘的中年男人。
那笑声止歇时,最后一粒沙落入下面的容器,摆在千梧胳膊上的法典终于失去平衡砸在地上。圆舞曲的分贝骤然提高,轻快而迅捷的节奏迫使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迈开腿舞起来。
千梧满心空荡,他仿佛无意识地在江沉带领下回环,江沉亦神色严峻,只在回环的间歇用眼神扫向屈樱那边。
蹲在地上的屈樱忽然站了起来。
她原本垂着头一直在低声自言自语似的呢喃,第一个八拍后,千梧旋转到她正对面,却见她忽然抬手,用指腹沾着泪水向眼睛旁边轻轻抹去。
触发死亡条件时冷静温柔地抹去眼泪,保持风度,这确实符合屈樱的脾性。
但千梧却觉得说不出的怪异,他又一次在江沉臂弯间回环,再转到屈樱正面时,又一次看见了那个动作。
很奇怪,却说不出哪里怪。
一个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正常人自己擦泪都会选择拇指或食指的手背一侧,手指会平行于眼睛,只有替别人擦拭眼泪,才会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腹垂直于眼地接触那些泪水,再轻轻擦去。
这个动作如果放在画里,就是人物动作逻辑出错。或许是画家刻意的艺术表达,但放在现实中却显得不太合理。
下一秒,屈樱踩着一个支点音的节奏后退一步,手臂划开优雅的半圆,轻闭眼睛一个人在旋律中舞了起来。
“她怎么了。”江沉眸光愈暗,“她已经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吗,这么快,我以为至少要到半夜回房,那样我们或许还有希望能——”
坚毅的帝国指挥官话到一半便停止。他从不以脆弱和悲悯示人,如果说出的话难保冷静,便不再说话。
千梧在优美的舞乐中却蹙眉摇头道:“不对劲,她不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更像在自我催眠。”
无数个回环的间歇,千梧一次又一次扭过头看独自起舞的女孩。她眼睛紧闭,嘴唇在细微地翕动着,像在对自己说话。
又一个回环,千梧再看她时,她依旧在闭眼自言自语,但眼睛却没有上几秒那样紧张焦虑地紧扣,神色反而显得从容平和。
这样飞速切换的矛盾,他只在别西卜与壮壮在同一个身体里争夺打架时见过。
千梧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有些疯狂的念头。
几分钟后,舞乐停下,所有玩家自动停下了舞步。
江沉攥着千梧的手不放开,但已经有玩家试探地松开彼此的手。彭彭直朝屈樱扑过去,一把攥住她的肩膀用力摇,“屈樱!你醒醒,你睁开眼,你——”
屈樱睁开了眼。
在她睁眼那瞬,所有人都做好了见到一个附体恶鬼冷笑的准备。然而没有,依旧是那双清澈的剪瞳,含着未消的泪意,有些懵懂。
“哥?”她对着彭彭呆呆道。
彭彭焦急得没顾上听清,只说道:“你还好吧?你看看我,我是谁?!”
江沉仿佛也忽然明白了什么,低头和千梧交换了一个眼神。
“彭彭?”屈樱愣了一会终于回过神来,勉强抬手用手背擦了擦脸颊上未干的泪痕,说道:“跳完了?”
“墙上又开始有字了!”赵冰低声惊呼。
千梧回过头,看着墙上的字显影式地慢慢浮现。
【舞会结束。】
【组队检查中。】
【全员组队。】
【很优美的舞步,多谢。】
【请接受款待,用餐后早些歇息,晚安。】
“怎么回事……”玩家中开始有人慌了,“她明明是自己跳舞,为什么组队成功了?”
“她刚才在和谁组队?”
无人吭声,却有人渐渐后退,试图与屈樱拉开安全距离。
小个子看着她,努力遮掩眼中的哀伤,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你看,原来自己一个人跳舞也能算组队成功,安心回去歇息吧。哦对,这墙上说这些吃的喝的是款待我们的,你喜欢吃什么?”
他说的话像是在温柔哄孩子,人群里有人说,“都知道她刚才是跟脏东西一起跳了舞,晚上必死,不要搞这些没用的宽慰人心了。”
赵冰回头怒目瞪着那个人,“就你有脑子?听不惯就滚,找什么晦气!”
小个子沉默地走到长桌旁,把几瓶酒挨个拔开闻了闻,拿起一只杯子倒酒。
杯子里是像巧克力牛奶一样色泽的利口酒,他走过来把杯子塞进屈樱手里,温柔道:“你们女孩子是不是喜欢喝这种酒?有奶茶的味道,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