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千梧感到汗流浃背,他渐渐脱力,身边的钟离冶忽然闷哼一声,他猛然回头,余光里钟离冶护着屈樱被山鬼一爪拍在背上,鲜血四溅倒地。
千梧还没来得及去拉他,彭彭发出震耳欲聋的疯叫,啊啊啊吼着冲进了山鬼堆里。他手上举着一块巨大而锋利的石头,左抡右砸,章法全无,但却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那双颓丧忧郁的双眼充了血,嗜血的疯狂,让那些鬼怪一时犹豫不敢上前。
千梧方得片刻喘息,他弯腰去拉钟离冶,伸出手才看见空中自己的胳膊剧烈地颤抖着,脚一软,单膝撞在地上。
江沉立刻挡在他面前,替他清掉了趁机伸爪的鬼怪。
“不妙。”江沉声音嘶哑,“杀死的瘟疫鬼怪会变成瘴气,瘴气回到画里,可画里还在源源不断地有新的鬼怪走出来,这样杀是杀不完的。”
似乎是验证他的推测一般,彭彭在山鬼的包围圈中活活砸出了一个缺口,透过那个缺口,千梧在眼前蒙着的一层血色中看见源源不断的山鬼从他的画中走出。
《伊切尔月湖》
《苍白森林》
《纺锤女》
《消失的肉桂》
从画中走出的山鬼透着贪婪又嘲讽的狞笑,向他们摩拳擦掌。
那些画是他半生意气,如同现实里的一块碑,碑上系着一根线,线穿过时空,另一头系在神经中他的手腕上,提醒着他是现实里的艺术家,要努力走出去,回到现实。
人人都爱《伊切尔月湖》,但没人会喜欢那幅熊。
只有江沉喜欢。
而江沉,亦在神经之中。
“免疫钥匙……”钟离冶哑声道:“免疫钥匙还在吗?我感觉不太好——”
千梧猛然回神,冷汗湿透全身,和脸颊的血混在一起。他后知后觉意识到浑身的冷意,余光里江沉手向口袋中摸去,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路口的指示牌再次变换提示。
“作品再次齐聚时,免疫钥匙会重新随机回到一幅画里。”
绝望笼罩了所有人。
千梧仓惶回眸,却见红痧当先蔓延上江沉的脸颊,顺着那熟悉的轮廓和眉眼一直向上。江沉的衬衫两襟早已撕烂纷飞,乌青色迅速向近心端蔓延,好似永远不会倒下的指挥官脚下忽然一绊,重重地扑在了地上。
“是哪一幅……”
千梧怔怔地爬起来,一只山鬼冲他伸出爪子,他测摔躲开扎进山鬼堆里。
在那些鬼怪背后的画里有免疫钥匙,重新拥有钥匙的小队才能幸免于难。否则,全员都会丧生在这无尽的瘟疫中。
“千梧!你回回神!!”彭彭嘶哑地吼着向他跑过来,但敌不过那么多鬼怪,只在最后一刹那跃起扑到千梧身上,两人滚作一团向旁边摔去,堪堪避开了山鬼的袭击。
“你醒醒!”彭彭死命地攥着他的手,“先别管钥匙了,把刀举起来!”
江沉的军刀已滚落泥中,千梧回头,江沉正用那把木刀和涌上去的鬼怪死死抵抗。屈樱在他另一侧相抵,两人随时都会有人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