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赶上例行盘查,回去时大家都加快了脚步。酷暑当头,千梧走了一半路程后忽然停住脚。
身后的彭彭一个急刹车,差点撞他身上。
受伤后彭彭话少了,就那么委屈巴巴地用眼神控诉着他的后脑勺。
钟离冶问:“怎么停下了?”
“你们先走。”江沉开口道:“我们还要讨论一下线索。”
“我还以为线索很清楚了呢,有啥好讨论的。”彭彭摸了摸鼻子,脸色仍旧发白,“那我们先走奥,你俩小心点,咱们还在筛选池里呢。”
等他们都走了,江沉才扭头看过来。
千梧面无表情,瞳仁中似含着一股犀利,“打发人家走干什么?”
“是你先停下的。”江沉看他一会后轻声一叹,“想发脾气就发出来吧。”
草帽已经无法拯救这样的酷暑,千梧帽檐下的脸颊桃红一片,胸口轻轻起伏着,愤愤道:“神经真够恶毒的,连着几个本了,天天逼着人烈日下赶时间暴走。”
江沉没忍住笑出了声,“我就知道。”
头顶好像有一片云飘走,日头更晒,千梧感到头痛一跳一跳地濒临炸裂,他按着太阳穴在心里恨着神经。
“别骂神经,会被扣分的。”身边江沉边说边随意地瞟着往来路人,朝他伸出手说:“来,把壮壮那块牌子借我一下。”
“你要这干嘛?”千梧狐疑地盯着他,“你不是被鬼怪附体了吧?”
江沉挑眉,“你看我像吗?”
千梧口干舌燥懒得斗嘴,随手扯下牌子丢过去。
江沉一把接住,绳结套在食指上轻轻地晃着,转身走入人群。
他拦过一个路人说话,两句话后那人皱眉盯了他一眼,转身扭头就走,而后他又切换到下一个目标。
千梧忍不住困惑,走上前两步。
江沉正对一个老太太笑道:“抱歉,可以给我一点钱吗?夏天太热了。”
千梧眼睛瞪圆了,扶起帽檐震惊地看向江沉。
“小伙子,你这乞讨理由也太没说服力了。”老太太拼命摇头叹气,伸手一指,“饭都不会要。喏,我给你指条明路,前面右拐右拐再右拐,先去丐帮报道签个卖身契吧。”
“好的,谢谢。”江沉笑容依旧得体,切换下一个目标。
“别用没见过的眼神看着我。”他一边微笑着寻觅目标,一边对千梧说:“我们从过军的,除了会冷脸不理人之外,还会脸皮厚把自己当成机器人。”
他说着寻觅到下一个合适人选,又走了上去。
指挥官先生长着一张好皮相,挑几个年轻姑娘开口大概很容易就能得手。但千梧观察着江沉不是挑老太太就是挑膀大腰圆的男人,一连串地惨败。
直到他站得脚酸,被拉住的一个中年男在听完江沉一句话后,停住了脚。
男人的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江沉手上晃着的禁食小木牌,片刻后又扫回来,像是猫在装作不上心地瞄着逗猫棒。
千梧忽然明白江沉要干什么了。
“阴险啊。”他不禁挑挑眉,“对副本里的小怪毫无尊重。”
“你拉住我只是要钱?”那人皱眉问江沉。
江沉眉头一舒,“总算在茫茫人海中抓到一只恶魔。”
“……”
“看来你认识这个吧?别废话了,给点钱,快。”江沉催促道:“你们混在人间的不会一个子都没有吧。”
“有是有。”对方迟疑着摸进口袋,“但你手上是我们渊源祖宗的护身符,又不是银票,我凭什么给你钱?”
“遇事行方便,这点道理都不懂,炼狱里还能混?”江沉犀利地盯着他。
“这……”那魔鬼犹豫着,余光里忽然瞟见一个戴着大草帽的男子,低头按着帽檐,似在遮掩什么。
江沉跟着他扭头一看,千梧已经憋笑憋得快要站不直了。
“快点。”他催促道。
魔鬼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掏出两个人间的银锭子,“你和这位渊源祖宗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江沉顿了顿,“我是他房东的救命恩人的相公。”
对面的家伙在听到这串话后陷入了和昨晚店老板一样漫长的沉默。
“谢了。”江沉把银锭子拿过来,“祝你步步高升。”
千梧走在街上,双手捧着盛在竹筒里的冰凉的酸梅水。
“味道还可以。”江沉尝了尝后说道。
千梧不出声地喝了半筒,旋紧盖子,在大太阳下眉眼弯弯地笑。
“你这么一笑,我就觉得没好事。”江沉忍不住说,“想说什么就说吧。”
“满心都是感恩。”千梧喝了酸梅水后连嗓音都清亮了起来,说道:“感激涕零,无言以对。”
江沉冷笑一声,“你最好是。”
酸梅水很酸,没放什么糖,但足够冰。大太阳下灌两口,非常解渴醒神。
千梧喝了半筒后觉得有点上瘾,把剩下的都喝光,笑着说,“收到江沉哥哥的投喂,我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正喝水的江沉当场呛住,狼狈地咳嗽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