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你喜欢的那个明星,不会就是你拉小提琴的朋友吧?
头顶的手机震动了一声,而后窦晟的动作稍停顿,许久才回复。
-豆子医生:被你说中了。我都忘了还告诉过你有个拉小提琴的朋友,怎么了?
-有病:没事,就是忽然想到而已。
谢澜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翻个身,突然觉得有点微妙的酸。
就像车子明说的那样,变成了一个柠檬精,挤一挤都能沿着手腕淌出酸柠檬汁来。
虽然追星这事不切实际,严格来说也对他这个内心不纯净的人构不成什么威胁。
但,还是很不爽。
那可是小提琴啊,窦晟曾经一本正经地跟他说,你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没法和那人比。
那日窦晟理直气壮的语气在回忆中浮现,谢澜一下子坐了起来。
床架嘎悠一声响。
窦晟吓一跳,把耳机摘了扭头看着他,“怎么了?”
谢澜定定地盯着他,不吭声。
“怎么了?”窦晟表情开始严肃,下意识撑起身来,“我哪里做错了?”
“陪我找个地方练琴。”谢澜说。
窦晟一呆:“……现在?”
宿舍一楼的那扇窗终于派上了用场,今天晚上没有老师抓,谢澜背着琴翻出来也很轻巧。
白天是大晴天,晚上天气也好,夜空深蓝,迎面还有徐徐的风,吸两口从头到脚都通透。
谢澜背着琴推开行政楼天台那个小门时还有点担心,回头问道:“这楼真的没保安么。”
窦晟笑得不行,随便在楼边上一坐,腿从栏杆里伸出去轻轻晃着。
“是没有保安,这楼平时就空,晚上更一个人没有了。来都来了,你放心拉琴吧。”
谢澜闻言放下心来,在不远处靠近栏杆的地方开了琴盒,给琴细细上过松香,架在颈下。
窦晟掏出手机,笑眯眯道:“二猫真好看,我做你的摄影师。”
“不用。”谢澜看了他一眼,顿了顿才说,“这个是我改的安慰版《butterfly》,从来没拉给人听过,你是第一个观众,听着就好了。”
窦晟闻言一愣,“安慰版?”
“嗯。”谢澜拿好琴弓,“路上想到的拉法,试试吧。”
窦晟有些发怔,许久,眼神温柔下来,嗯了声。
“那我专心听,不拍了。”
谢澜轻轻吸了口气,将弓搭在弦上。
butterfly本来是一首激燃的旋律,这种曲风改成小提琴通常会放大其中悲壮和感动的味道,就像从前的hblood一样。但其实还有另一种改法,如果把音往下调半度,将快节奏段落中的主旋律音抽出来重新演绎,就会让它变得低沉温柔,随着主旋律推进,慢慢放宽音域,推进低音的厚度,童年里的回忆就会以最温柔的姿态慢慢呈现。
低低的婉转的小提琴声从行政楼顶被晚风带得有些远,窦晟坐在谢澜几米开外,目光柔和地注视着他。
风吹着谢澜的头发和衣服往一侧微微偏去,他的眼神落在琴弦上,眸光沉静而专注。往日谢澜拉琴时脚下会随着旋律摆动,或许是今天的曲子太温柔了,他在风中站得很稳,只有拉弓的右手轻轻开合,或立或侧,牵动着人心。
窦晟印象里,这部动画确实是小时候一家三口一起看的。他永远不会原谅背叛家庭的那个人,但在很偶尔的时候,他会想起小时候,那些背叛还没有发生时的时光。
他记得他还背过butterfly的中文歌词——好想化做一只蝴蝶,乘着微风振翅高飞,现在马上,只想赶快和你见面,烦心的事放在一边,如果忘记那也无所谓。
小时候他不懂,这么燃炸的曲子怎么会有这种怪怪的歌词,但这会看着谢澜拉琴,好像一切都忽然应上了。
他对着谢澜拉琴的身影轻轻勾起唇角,谢澜侧起琴弓,旋律变奏出一丝缭绕着忧伤的感动,在晚风里安静流淌。窦晟听了许久,忍不住转头眨了眨眼,按压下眼眶的酸热。
片刻后,谢澜琴音止歇,收了琴到他身边撑地坐下。
谢澜问道:“怎么样,就用这个版本给k牌交作业?”
窦晟笑着嗯了声,“简直不能太好了,明天琴到,晚上咱们还来这。”
“还来这?”谢澜有些惊讶,“不是说要找个午休去草坪上吗?”
窦晟摇摇头,“刚才那一幕,更好。”
柔和夜色下拉琴的少年,或许是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画面。
谢澜犹豫了一会才点头,顿了顿又说,“你喜欢的那个明星小提琴拉得再好,终归是不现实的,你不高兴了,还是只能听我拉琴。”
窦晟一惊,扭头看着他,“你因为这个拉我上来?”
风吹着谢澜的头发往前卷,他往后拨了拨,淡定道:“也不全是,只是看你挺可怜的,喜欢的人那么遥远,我只好替她安慰一下你。”
窦晟好一会都没说话,许久才低低笑着转过头。
“那我收到了。”
谢澜和他一起坐在栏杆旁晃着脚吹了会风,又忽然道:“对了,我忽然想起之前你说过的。你真的觉得那人拉琴比我好很多?认真的么?”
“嗯?”窦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偏过头看着他。
谢澜神色有些无奈,“我也不是说自己最好,肯定有很多比我好的,但我觉得,如果她是个明星,小提琴应该只算爱好吧?其实我的水平在爱好者里还是算……”
“你拉得更好。”窦晟打断他。
谢澜顿了顿,黑眸里瞬间涌出一丝少年得意,带着几分早知如此的骄傲。
但他很快又冷下脸道:“不许糊弄。”
“没有糊弄。”
窦晟淡淡笑着,“没人比现在的你拉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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