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众叛亲离,身败名裂,臭名...)

修真界第一幼崽 纪婴 4576 字 3个月前

破碎的喘气与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女孩临死前拼了命传递的信息,她有过挣扎,最终还是被无情杀害。

秦楼默然不语,眼中晦暗不明。

在场修士皆是定睛,不知是谁迟疑着问了一声:“那个……的确是琅霄君对吧?”

除了琅霄君,还能有谁。

江逢月冷冷道:“世间不会有人同他长得一模一样吧?至于这颗留影石的真假,诸位皆可前来品鉴,千年前的质地与灵力,这些都做不了假。”

“也许只是有人易容伪装,或者干脆编造了一场幻境。”

宋誉振袖,眉头微紧:“仅凭这一个证据,就笃定吾儿同邪魔妖道为伍,未免太过绝对。”

没错。

重伤在地的宋阙深吸一口气,长睫沾了血,盖住眸中的狠戾之意。

他不知道霍妩究竟用了何种手段,才记下这颗举足轻重的留影石,但仅仅一段画面……还没办法将他彻底定罪。

无论如何,他必须咬死不认自己是个邪修,更不知道留影石中发生过的事,如此一来,或许能挽回几分局面。

对于如何藏匿邪气,他早已练习得炉火纯青。

更何况以他即将迈入渡劫的修为,哪怕是秦止江逢月,也很难窥探他的识海。

江逢月仍是笑:“所以,我们这里还有第二份证据。”

宋阙的身形陡然顿住。

“琅霄君既要修为,又要名声,自然不会在家人道侣面前显露邪气。”

江逢月说着挑了挑眉,语气中多出些许揶揄之意:“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邪修在生死攸关的刹那,亦或丧失理智气急败坏的时候,都会爆发出邪气,这个诸位都知道吧。”

“千年前的霍妩或许会被蒙蔽,但不巧,今日我们与琅霄君对决时,也见到了邪气。”

她说得随心,嗓音淡淡,不等一旁的宋誉开口,很快继续道:“这样的景象,总归做不了假。”

话音方落,又是一道白光闪过。

宋阙苍白的薄唇,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这不可能。

秦止和江逢月哪里来的空闲,在九死一生时启用留影石。他分明留意过,才孤注一掷爆出了邪气。

难道――

第二颗留影石的光晕缓缓铺开,江逢月在心底长长松了口气。

她早就料到会有人用“幻术”和“易容”来开脱,当时把宋阙打趴之后,江逢月还小小地苦恼了一会儿。

没想到等山洞的护身法诀消去,秦萝一本正经迈着小短腿跑到她身边,白白细细的小手一伸,居然现出另一颗留影石。

不愧是她的亲亲宝贝女儿!超聪明超可靠!!!

江逢月高兴得当场把她吧唧一口。

念及此处,女修悠悠垂眸,与不远处的小女孩四目相对。

秦萝站在秦楼身边,两只眼睛因为激动与兴奋布灵布灵,望见她的视线,竖了个大拇指。

江逢月扬唇笑开。

画面逐一展开,目光所及之处,正是她与秦止迎战宋阙的时候。

当白衣青年引出邪气大作,在场不少人扬起眉梢,或是睁大双眼,或是从嗓子里发出一道惊叹的气音。

宋阙心知自己即将走投无路,下定决心要与秦止二人鱼死网破。

这一击蕴含了他的十成实力,四下狂风乱舞、山崖尽碎,好几座山峰被拦腰截断,山石滚落,碎作灰黑齑粉。

一刹之间,无论秦止还是江逢月,皆被震得识海剧颤,口吐鲜血。

较之宋阙,他们的年纪要小上许多,修为亦是相差一小段距离。

这一战赢得并不容易,直到后来,夫妻二人皆是满身血渍。

莫凌之神色茫然,看着眼前浮现的每一瞬画面,如同被一颗颗巨石狠狠砸在心间。

宋誉脸色越来越黑。

若是只有霍妩留下的留影石,要想证明宋阙的邪修身份,恐怕还需要一段时日。

与之对应地,倘若只有秦萝记下的这一颗,顶多说明人人敬仰的琅霄君入了邪道,无法与千年前霍诀的冤屈联系在一起。

时隔一千年的遥远距离,因果于两段彼此勾连,汇聚成一条漫长的线。

宋阙置身于中心,被牢牢缚住,无处可逃。

“不……不是的。”

他被莫凌之拂去面上血渍,模样不似最初那般狼狈,忍着痛抬头看她:“这也是幻术!秦楼便是霍诀转世,他们为了帮儿子脱罪,这才把一切罪责全都推在我身上……相信我,你信我一回。”

他轻颤着说完,话音落下,不由怔住。

曾经无论发生什么,永远只会笑吟吟跟在他身边的道侣……后退了一步。

莫凌之从来都满怀期待与崇拜地看他,如今望去,唯独剩下满满的茫然与嫌恶。

不是的。

他是高高在上的琅霄君,法修天赋绝无仅有,从小到大谦和温驯,一路平步青云,是无数平民百姓、修道后辈的敬仰之人。

可为什么……她要皱着眉头连连后退,仿佛他是个一无是处、令人恶心的垃圾?

宋阙气急攻心,又吐出一口血,咬牙看向宋誉。

自从他“觉醒天灵根”,显露出超高天赋,爹爹便对他最是宠爱。

察觉到他的目光,锦衣男人气得发抖:“孽子!我宋家怎会生出你这个败类!你、你迟迟无法突破渡劫,竟是因修习邪术?”

宋阙浑身战栗。

再抬眸,是一张张面露憎恶的脸,一个个修士低头看着地上的他,毫不掩饰面上情绪,目光如刀,一下又一下刺在他身上,无处可逃。

“真看不出,琅霄君竟是这种邪徒。”

“邪修啊。他千年前能在幽明山做出那种事,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还害死了多少人。”

“霍诀岂不是被他折磨得……我当初参加过讨伐霍诀的战役,没想到居然成了他的棋子。”

恍恍惚惚,他莫名觉得这副景象有些眼熟。

……对了。

一千年前的幽明山事变后,在那个死气沉沉的地牢,霍诀就曾面临着这般境遇。

恐惧、嫌恶、惊惧。

无数斥责充斥在耳边,躲不掉也避不开,只能一遍又一遍徒劳解释,环顾四周,希望能找到哪怕一个站在自己这边的人。

可是没有。

就连他心爱的女人也红着眼眶一步步退开,眸中满是绝望失望:“那些事真是你做的?你怎么能――”

宋阙说不出话,心口阵阵发疼。

当初霍诀被打断骨头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似乎是站在旁边,抿着唇止住笑。

身上的伤口生生作痛,没有莫凌之渡来的灵力后,浑身疼得如同散架。

宋阙竭力吸气呼气,目光颤颤,掠过不远处的秦楼。

秦楼没有笑,瞳孔很暗,看不出情绪,而在他身边,秦萝紧紧牵着他的手。

宋阙羞耻得咬紧牙关,牙齿咯咯作响。

他恨不得死。

全完了。

这一次他败得彻彻底底。

他从十岁起便下定决心,要成为当世最强最有名望的修士,好不容易积攒了一身修为,好不容易寻到了倾慕的道侣,好不容易一天天一年年地斩妖伏魔、做尽好事,终于得来百姓的尊敬崇拜。

一千年,全完了。

这两颗留影石定会迅速流传,从今以后提起宋阙,只会是个草菅人命、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