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云衡:目光涣散如破布娃娃...)

修真界第一幼崽 纪婴 3726 字 3个月前

许是因为得了安慰,秦萝的心情非常不错。

她在今天的擂台上一路碾压,浑身上下没受一丁点伤,因此没有受苦受痛的烦恼,手舞足蹈像个小螃蟹。

此刻方至晌午,时候尚早,小朋友决定先不回家,而是去醉仙楼探望探望好朋友江星燃。

――毕竟在她的记忆里,恰好是自己被城主叫去正厅的同一时刻,江星燃搭话失败,被好几个家丁架出了城主府。

秦萝想,她和谢哥哥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陆望则成为了城主的小孩,只有江星燃的角色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一个人可怜巴巴生活在醉仙楼。

而在来到这个幻境之前,他才是所有人里最有钱的那个。

对于如今的生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稍微习惯一丢丢。

谢寻非不放心让她独自前往,没做多言跟在小女孩身侧。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再度来到醉仙楼。

“皇甫公鸡?您找他啊!来来来,请随我来!”

多亏了这个角色花花小姐的身份,甫一见到秦萝,老板便露出谄媚讨好的神色:“他今日非要溜去城主府看热闹,这下倒好,热闹没看成,反而受了伤。”

秦萝胸口一跳:“他受伤了?”

“不严重,膝盖破了点皮,听他自己说,是走路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老板笑道:“到了,这就是公鸡的房间。”

笨蛋才信他摔了一跤,以那小子的德行,定是被家丁丢出大门的。

伏魔录心中暗暗腹诽,顺势抬起视线。

醉仙楼里的小侍大多无家可归,只能住在统一安排的小房间。卧房建在后院旁侧,于长廊两边一字排开,每间极小,却要容纳两个人的床铺。

至于老板口中江星燃的房间,此刻俨然大门紧闭。

可惜下一瞬就不是了。

在他们即将敲门的当口,有人从屋子里把门打开,秦萝见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正是当日宴席之上的风绪。

与她四目相对,少年亦是显出愕然之色。

“我的憨孙小姐?”

风绪生了张人畜无害的白净面孔,说起话来温温和和,叫人如沐春风:“这位是云衡公子……二人为何会前来此地?”

秦萝礼貌打招呼,朝他挥一挥手:“你好呀。谢谢你送给我的手帕。”

因她这句话,少年紧绷着的后背悄然放松许多。

“他们来找皇甫。”

老板向房中觑了一眼:“他怎么样?”

“无碍,擦擦药便是。”

风绪温声应答,看了看秦萝:“我还要去招待客人,便不打扰诸位了。”

老板是个识时务的女人,也没有逗留在此多加掺和,很快与风绪一并离开。秦萝还没来得及进屋,就听见一声鬼哭狼嚎:“秦萝――!”

江星燃整个人呈大字躺在床上,咸鱼一样摆了摆手臂:“这个幻境什么时候结束?怎么会有如此折腾人的幻境?我是来修炼除魔的,幻境里的魔呢魔呢?”

三句话句句不离幻境,足以看出他的崩溃之意。

“我听说就在这几天,邪魔应该会大肆入侵御龙城……”

秦萝小心翼翼:“你受伤了?”

“被他们从城主府扔出去,破了点皮。”

江星燃语气幽怨:“受伤倒是能忍,你知道天书给我发的都是什么任务?给人端茶倒酒,还要特意讨好那些女人,说些异常夸张的漂亮话――士可杀不可辱!凭什么男人不能去参加问剑大会,非要待在这种地方!”

他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秦萝暗暗松了口气:“你身上带了药吗?我这里还有很多。”

这间房屋实在逼仄,只能容下两张床板,在中间留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江小公子估计一辈子都没住过这么小的卧室,眼珠子咕噜一转:“……不用,我有。而且方才风绪也给了些。”

同是醉仙楼的小侍,风绪给的药自然称不上名贵,只是普普通通的跌打损伤膏。

江星燃沉默一会儿,突然道:“风绪你还记得吗?那天晚上和我一起坐在你身边的那个。”

秦萝点点头。

“我之前挺讨厌他的,但是――”

他嚣张肆意惯了,讲不出多么正经严肃的话,说到一半就闭上嘴,右腿凭空蹬了蹬。

那天夜里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风绪,满身茶香,目光总围着女人转,好像离开女人便活不下去似的,一点也没有大丈夫气概。

这和小少爷从小受到的教育差之千里,江星燃看他不起,然而受伤以后,却是风绪给了他药膏。

江星燃那时问他:“你难道不想从这儿出去吗?要么种田,要么做点小本生意,不管哪个地方,都要好过醉仙楼吧。”

风绪只看着他笑:“我没田没地也没本金,卖身契还握在老板手里,除了醉仙楼,还能去哪儿?你莫要胡思乱想,赶紧擦完药,待会儿还要上工。”

若是以往,他定是瞧不起这种人。

可如今自己也落入相同的境遇,男孩才恍恍惚惚明白,并不是每个人都生来拥有取之不尽的家财、以及对子女娇宠放任的父母双亲。

在御龙城这种极度不公平的大背景下,男子生来便不受待见,今后走的每一步路亦是举步维艰。

尤其像风绪这种摸爬滚打在最底层的少年,偏见与穷困宛如囚笼,将他围堵得走投无路。

他唯一的优势只剩下容貌,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出卖自尊与骄傲,一遍遍讨好不同的女人。

江星燃头一回开始思考,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性。

他曾经不可一世,总觉得自己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如今怔怔想来,却也是沾了家族的光。

倘若生在这样一个犹如泥泞的环境里,他能做到的事情,或许还不如风绪。

在最初的时候,其实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说,”江小少爷叹了口气,“为什么人一生下来,就得分个高低贵贱呢。”

秦萝身边的谢寻非长睫轻颤,不动声色看了眼怀中由魔气化成的长剑。

江星燃说罢觉得这个话题太过严肃,又瘪着嘴蹬了蹬腿:“我也想参加问剑大会啊。要是真比起来,我不会比擂台上那些女人差。”

醉仙楼事务繁杂,不过一会儿,就到了江星燃上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