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纸条上字迹,她屏住呼吸,心口如鼓擂。
是一份药方。
外敷与内服,每一项都认认真真排列开来,仔细看去,全是修真界里难得一见珍奇异宝。
像这种难于登天药方……
她飞快抬头。
“是治疗右手方子。”
意水真人对上她目光:“至于那人——”
他点到即止,扬起嘴角:“从凑齐药方到收集药材,他忙活了不少时间——虽然其中不少都是从我小金库里搬,药已经快做好了,大概还有半个月时间。”
那天大家一起吃火锅时,楼渊曾说过,准备了一个惊喜。
“然后呢,是我准备礼物。”
意水真人又是一动,手中握出一把长剑。
月梵身为剑修,一眼就认出它名字:“定霄剑!”
“和那药方子,正好能搭个全套。”
小老头颔首:“晏公子过去是个剑修,对吧?”
晏寒来:“嗯。”
被不少道目光齐齐注视,其实他早已习惯。
只不过在南海仙宗地牢里,那些人眼中尽是漠视;后来长大一些独自流浪,遇上聚众挑衅邪修,他们面上,则是无穷杀意。
在那时候,他只需要沉下脸来,以同样冷冽嗤笑做出回应,说些带刺话——
但现在不同。
这种情况下,显然不能面露嘲讽。
“还有我!”
顾月生:“这是我和昙光凑钱买云鲛衣,高阶护身法器。”
他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本来想单独买给你,结果灵石不够。”
说完又小声补充一句:“昙光也不够。”
“我、温师兄和韩师兄也是合买。”
月梵拿出一个小盒:“天阶宝贝,能净化识海、清除邪气乾坤百转丹,黑市万金难求。”
“天阶!”
昙光:“从黑市买来这玩意儿,你们钱袋——”
月梵痛心点头。
温泊雪挠头笑:“甚至已经开始负债了。”
韩啸行:“放心,我做饭去赚。”
……所以到底破产到了什么地步啊你们!
流霜送上了亲自制成百花清露,楼厌不愧为一方霸主,大手一挥,送上满满一堆锻剑炼剑珍稀宝贝。
“是能快速增进修为百花清露!”
月梵星星眼:“听说这个很难制成,辛苦了。”
“楼厌兄。”
昙光握拳:“真是从头到尾上上下下,全都写着‘可恶资本家’。”
这顿饭吃得热热闹闹鸡飞狗跳,到最后,韩啸行甚至摆出了一个生日蛋糕。
他们在下午相聚,临近分别,已经到了晚上。
谢星摇觉得,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意水真人拿出了珍藏多年酒酿,让所有人在最后品尝。
酒酿香醇,居然带了涤荡识海、清除浊气功效,萦绕在舌尖不似酒气,更像是缕缕香甜灵力。
这种酒并不醉人,晏寒来将得来礼物放进储物袋,担心她微醺犯迷糊,提出送她回房。
谢星摇自然应下。
暮春夜晚格外喧嚣,蛰伏了整个冬天虫鸣鸟啼纷纷涌现。晚风不休,吹过山中密密匝匝枝叶,绿浪滚滚,地上亦是黑潮翻涌。
她心情很好,一路上足步轻快,双手负在身后,走着走着转过脑袋:“感觉怎么样?”
晏寒来循声看去,听她继续道:“开心吗?”
他少有地放纵了一回情绪,无言笑笑,喉头轻动:“嗯。”
“我也——好开心。”
身旁绯红色人影悠然一晃,再转眼,谢星摇朝他靠近些许:“你不好奇我准备礼物吗?”
林中响起窸窸窣窣虫鸣,不知是蝉声,还是破碎蟋蟀声响。
晏寒来看着她笑,只觉心中安静下来:“是什么?”
谢星摇神秘扬唇,双手上抬。
一瞬影动,晏寒来看清那是什么。
一本古老书册,封页以铁画银钩般字迹写着:
《溯明剑法》。
是当初在他记忆里,离川被屠前,谢星摇见他练习最后那式剑法。
……可他分明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就算除去邪气、修好右手,要想练成这式剑法,也不知还要多少时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过多久才能握剑。
晏寒来不愿让她失望。
“送你第一个礼物。”
月光落在她眼底,荡出柔柔清晕,谢星摇抬头看着他琥珀色双眼,忽然伸出双手,握住他手腕。
她笑了笑,双手回拉,于是也牵引着晏寒来掌心一直往前。
来到她腰间。
“第二个礼物——”
少女侧腰柔软纤细,向内里凹陷出流畅弧度。
布料只有薄薄一层,隔着它,晏寒来能感受到一股温热。
他像被火灼了灼。
谢星摇心跳如鼓。
四下仿佛变得极静,唯独剩下绵长呼吸,她拉着晏寒来双手渐渐向后,直到揽住她腰身。
旋即她松手,环上他后颈:“是这个。”
——在少年触手可及、咫尺之距地方,是她自己。
“生辰快乐。”
谢星摇说:“祝晏寒来一生顺遂,尽早将《溯明剑法》练到第五重,同知心好友一并行侠仗义,降妖除魔。”
似曾相识话语。
晏寒来静静地听,喉间微涩。
这也是他在离川记忆中曾说过话。
一夜跌入深不见底泥潭,这个心愿早已离他太远太远,连晏寒来自己都快要忘掉,谢星摇却将它小心藏好,一直记在心底。
在许多年后今天,她亲手拾起了他当年理想,清理好污秽脏浊,小心翼翼捧到他眼前。
“在那之前和之后,我都会在你身边。”
少女双颊隐有酡红,双目却是晶亮,抬头凝视着他双眼,倏然一笑:“因为,我也是属于你。”
他心蓦地软下来。
心潮汹涌,吞噬意念,晏寒来将她抱得更紧。
在这世上,不会有谁比谢星摇更让他喜欢。
涌动情与欲翻涌如海浪,少年不知何时探出一双狐耳。
心中悸动抑制不住,晏寒来贴上她双唇。
唇瓣相贴,摩挲间似有轻颤,他喉结上下滚落,忽地生涩出声:“摇摇。”
谢星摇一怔,很快轻笑回应:“嗯。”
“摇摇。”
他将每个字都说得珍重,如同在轻轻触碰无上至宝,不敢用力,又舍不得放开。
一息风过,谢星摇听见他说:
“将来嫁给我,好不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