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摇呼吸骤停。
但见纸页薄黄,一笔一划写着硕大标题:《霸道魔尊爱上我:虐爱插翅难飞》。
这不对劲。
这根本不科学。
这一切的起源,都是——
当初晏寒来突然敲门,话本全都暴露在外。
月梵出于羞耻心,稍稍动用灵力,篡改了昙光作品的封面书名;而温泊雪……则慌慌张张,把所有书册藏在了自己身后。
不会吧。
不会……弄混了吧。
那她方才给晏寒来看的这三本,究竟是什么?!
谢星摇大脑一片空白,随手翻开一页。
[张生舌尖掠过后槽牙,右臂上抬,将她抵在墙角:“不爱我?”
“你何苦逼我。”
她含泪咬牙:“你我二人本是陌路,不应有丝毫瓜葛。”
话语方尽,张生便欺身而上。
红浪翻,水音绵,唇齿交缠间,张生来势汹汹,吻得她情迷意乱。
他总是如此霸道。
“你是我的女人。”
张生道:“这辈子,别想从我身边逃开。”]
谢星摇:……
她好迷茫,她不明白。
噼里啪啦的念头在脑子里乱糟糟炸开,思绪来了又去,最后只剩下硕大无比的几个字。
她是谁,她在哪里,她为什么要拿着这种玩意儿?
趁理智还没散尽,谢星摇尝试着回溯记忆。
就在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前,晏寒来眉头紧锁地盯着这本书看,而她义正辞严,一字一顿告诉他。
“故事里的男主人公性情刚硬,晏公子不妨多学学他。”
学什么。
学他的霸道,学他的壁咚,学他舔一舔后槽牙,然后把人按在墙角亲?
张生的确不会和一个姑娘呛声。
因为在姑娘开口之前,他已经在用舌头狂甩人家的嘴唇。
谢星摇:……
对了,还有第二本。
如果第二本能正常一些的话——
翻开第一页,白纸黑字,明晃晃几个大字。
《囚爱:病娇蛇皇的独宠》。
还没开始看,谢星摇已经眼前一黑。
[她茫然回头,只见张生眼尾泛红,轻拽她袖口。
“姐姐。”
张生道:“因为我是卑贱的蛇妖,你就不爱我了?”
她心如刀割,却无法倾吐难言的苦衷,唯有反握他掌心,感受一片寒寂冰凉。
恰是此刻,张生眉眼微舒。
她尚未出言回应,竟见张生身后蛇尾突现,须臾上缠,罩住她腰身。
蛇尾寒凉,可见黑鳞如冰,张生将她死死锢住,动作却是缱绻温柔,好似撒娇:“那姐姐一辈子留在这里,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怎么又是你,张生。
谢星摇觉得她需要一个呼吸机。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晏寒来翻阅这篇话本时,她正在说“主人公出身卑微,但从不放弃、奋力拼搏,最终如愿以偿”。
话本子里病娇囚禁的故事,居然和这句话无比诡异地对上了。
还有那条将女主角死死缠住的尾巴。
晏寒来,也有尾巴。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要说那句“男主角很值得学习”啊?
最后是让晏寒来皱眉的《太平记》。
能让他蹙眉,很明显,《太平记》并不太平。
晏寒来甚至还红了耳朵。
崩溃的心颤抖的手,谢星摇拿起最后一册话本,定睛看向书名。
《早春夜记》。
难得正常的名字,看上去像本老老实实的游记。
不过……昙光会对游记感兴趣吗?
她不明缘由地愈发忐忑,缓缓垂头,翻开其中一页。
[说时迟那时快,张生跨步上前,将她揽入怀中。
女子柔若无骨,于他掌心似水化开。
适时灯影憧憧,但见冷月横窗弄清影,素手纤纤解香罗。
长夜漫流,塌间清光皓色。张生落掌而握,温如玉,软似裘,婷婷袅袅,如月下海棠,映水芙蓉。时而花枝簌簌,水玉勾缠,莺语啼不休。
只道是:戏水鸳鸯情醺醺,穿花蝴蝶意浓浓,春意绵绵不尽也。
三日后,张生神清气爽,推门而出。]
好家伙。
无休无止的汹涌热潮,彻底席卷整个识海。
谢星摇的脸,从未有这般烫过。
……哦。
这是她说“主人公天赋异禀,凭借多日苦修,终成人中龙凤”的那本。
整整三天,张生你的确是人中龙凤。
都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篇看似朴素,实则最狠,居然是本自带颜色的王炸。
她说过什么来着。
非常有趣,偏门巧艺,晏公子可以琢磨琢磨。
救。命。啊。
感受到青衣少年冷淡的注视,谢星摇皮笑肉不笑:“哈哈。”
晏寒来面无表情,没有应答。
谢星摇肉笑皮不笑:“这张生,玩得挺野哈。”
晏寒来似是好心情地勾了勾唇角,慢悠悠斜倚在一根木柱上,一言不发。
谢星摇:……
谢星摇编不下去,耳后嗡嗡发热,思来想去,干脆双手掩面,逃避现实:“晏公子我是无辜的我毫不知情真的真的,我可以解释。”
让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须臾,沉静卧房里,响起少年人的轻笑。
这声笑清净悦耳,不似他平日里的冷嘲热讽,倒像是由心而发,有如飞泉鸣玉,裹挟出满满当当的少年意气,叫人心生欢喜。
谢星摇没听出发怒的意味,张开两根手指,透过缝隙瞧他。
晏寒来也在看她。
这姑娘面上少有地染了绯色,与一身红裙遥遥相衬,鹿眼莹润,悄悄露出一角,正对上他的目光。
莫名其妙,他心情很好。
青衣无声一动,踱步至她跟前,微微俯身。
皂香倾泻而下,谢星摇心跳骤顿,条件反射挺直脊背。
晏寒来笑意未褪,凤眼弯出一道纤细的弧,连带尾音也随之上扬,好似小钩:“那我便听谢姑娘好好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