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你想去哪里?

可她心有牵挂,还不能离开。

“沈小姐!”

一旁的温泊雪突然出声:“个……你可试着想象一下,桃花的颜『色』,就是冬天很冷很冷,你在雪地里,忽然看见一堆火。”

言语笨拙,不擅长措辞造句,也不大懂得安慰人,着『摸』『摸』鼻尖,似是不好意思:“你然而然就会觉得很暖和,就是粉『色』。”

沈惜霜没话,扭头对上目光。

温泊雪觉得紧张,呆呆挺直后背。

半晌,她轻声笑笑:“『色』呢?”

“『色』就是——”

眼见得了回应,温泊雪底气更足一:“还是冬天,你早上起来打开窗户,吹到第一阵凉风,冰冰凉凉的,不过感觉很清透。你看边的梨花、玉兰花,都是『色』。”

月梵站在窗边,拿手托着腮帮:“也可是很热很热的夏天,你忽然喝下一碗冷冻糖水,清凌凌的。”

“然后是黑『色』,你仰头看一看,现在的天空就是黑『色』。”

温泊雪:“嗯……黑『色』就是,你见过泥巴潭吗?黏糊糊的,颜『色』很深很重,让人觉得有点压抑。”

沈惜霜顺着的指引,抬头望一眼夜空。

眼前仍是死水一样的视野,她却极轻极轻笑了笑:“绿『色』呢?”

温泊雪:“啊?”

“我听很多草木都是绿『色』,比如竹子。”

“绿『色』。”

青思忖片刻:“绿『色』很漂亮,我不大能得上来……大概就是夏天的正午,天上突然下了场雨。”

想着一顿:“雨很大,噼里啪啦,你本来觉得很热,暑气忽然之间就全部消失了。树叶、青草和房檐都被雨滴打得啪啪响,远处的山上蒙着一层雾,绿油油的,像画一样——总而言之,是一种很能让人高兴的颜『色』。”

沈惜霜笑:“让人高兴的颜『色』?”

“应该是吧。”

温泊雪挠头:“你看过我的文试考卷,知道我不大会讲话。”

沈惜霜静静看着。

“温道长,”半晌,她不知想到什么,尾音噙出淡淡的笑,“果然是个好人。”

温泊雪又懵:“啊?”

不习惯如此直的夸奖,后知后觉摆摆手:“我就随便。”

身旁人没再言语,转头望向窗。

晚霞绯红,倒映在她温和静谧的眼底,恍如冰湖消融。

惠风和畅,夜『色』微凉,她看不清远处景象,只觉眼前所见如同墨团。

然而不知为何,当清凉晚风拂过耳边,沈惜霜忽然生出几分从未有过的感受。

鲜活而流畅,好似拥有体,无比温柔地同她相撞。远处的墨团片片融化,变成雨,雪,或是风。

“温道长曾经问过我,为何会对你们出手相助——道长似乎总是觉得己不够好。”

立在窗边的人影倏忽一动,沈惜霜在残阳的余晕里同目相对:“或许……你比你想象,更值得让旁人上心。”

温泊雪被夸得满脸通红。

直到离开沈府,仍然是呆呆地一脸懵。

月梵伸出右手,在眼前挥一挥:“你还好吧?不会被攻略了吧?挺住啊!”

“我我我很好。”

温泊雪抬手轻拍侧脸:“我很少被人夸奖嘛。”

月梵不解:“你不是逐梦演艺圈的『奶』油小生吗?怎么也得有几个粉丝吧。”

“但是讨厌我的人更多。”

温泊雪稍稍泄气:“而且现里真正和我接触过的人,都觉得我没什么能,只能靠脸混饭吃……虽然这是话。”

之后来到修真界,《人们一败涂地》也像个休闲娱乐的谐星道具。

又想起己个心魔,后脑勺阵阵发疼,眼看快到客栈,忽然听见身边月梵的笑音:“摇摇!”

一抬眼,果然见到谢星摇与晏寒来。

温泊雪收回心思,好奇开口:“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行『色』匆匆的?找到凶手了吗?”

“来不及细了。”

谢星摇深呼吸,一口气把话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沈府老爷,我们在梦里破了魇术,身为魇术母体,定会察觉。于而言,己身份败『露』、绣城不宜久留,现在很可能……已经在销毁证据,欲图逃窜。”

而毫无疑问,将要销毁的主要“证据”,是观景阁里花花草草的神识。

还有沈惜霜。

每月五,是沈府老爷登上高阁观景的时日。

沈惜霜心暗嗤,在浑身上下的剧痛里,视野更加模糊。

沈老爷名为“沈修文”,是一只金丹的桃花妖。每月五的“观景”,其是为汲取灵,增长修为。

而作为仙圣物容器的她会受到极大反噬,非但神识受损,五感亦会暂时丧失大半,形如废人。

这种感觉很是难熬,沈惜霜无数次想过求助官府,沈修文却握着一团树灵的神识告诉她:“官府若是知道了,你觉得是我被抓更快,还是它们死得更快?”

顶楼里,关押着被困在这里的幼小精怪。

草木无父无母,起初仙圣物并不需要太多灵供奉,沈修文为图省事,抓来这弱小的稚童。

当沈惜霜进入沈府,在第一次被汲取灵的夜里,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让她失去意识,恍惚躺在地上时,有片小草戳戳她指尖,递来一捧水。

从后,她便与它们渐渐熟识。

也为它们的缘故,选择了继续留下。

今日不知为何,沈修文行『色』匆匆,吸取的灵也格多。当汲灵结束,沈惜霜眼前一片漆黑,颓然瘫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若是往常,会春风得意地离开观景阁。

但今时今日,在视野完全丧失前,沈惜霜模模糊糊捕捉到男人的影子。

并非是离去的方向……沈修文去了暗室。

暗室之,是藏匿着的、用来威胁她留下的花花草草。

压抑沉闷的气息将她死死攥住,沈惜霜心觉不妙:“你去暗室做什么?”

“有人破了魇术,我们得离开绣城。”

沈修文心情烦躁,并不瞒她:“它们已是无用之物,累赘而已。”

她声调沙哑,陡然拔高:“你分明过,只要我还留在这里,就不会伤它们分毫!”

回应她的,是男人一声冷笑。

“当真了?不过哄哄你罢了。”

沈修文轻嗤:“我就算杀了它们,你能奈我何?如今我修为大成,你觉得己能从我手里逃开?”

……混账。

恶种。

视野一片昏黑,沈惜霜咬牙起身,浑身无,重重摔倒在地。

她根本斗不过。

曾经的她没办法保护主人一家,现在面对么多生灵的死亡,同样无能为——

如今无路可,她必须尽快找到温道长。

目在剧痛下完全丧失,沈惜霜再一次支撑起身体,双腿剧颤不休。

看不见周围景象,小小阁楼也就成了令人恐惧的『迷』宫。耳边冷风簌簌,她『摸』索着步步向前,指尖冰凉,忽然停住。

在一片森冷空气里,隐隐约约地,她触碰到一袭软布。

衣服上的软布。

下落针可闻,恐惧感化作缕缕寒气,她脊背一直蹿上脖颈,沈惜霜屏住呼吸,缓缓侧过头去。

有人。

有人……一直跟在她身边,默默旁观她的表情与动作。

沈修文,从未离开。

这个念头划过识海的瞬息,耳边响起低低一声笑音。

冷淡,恶劣,阴冷,如同污浊的泥浆,裹挟无尽杀意。

男人轻笑道:“你想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