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该迁怒于Cyan。
可若是Cyan不出现, 也就不会出现这些事,他尚能够自欺欺人。
景弦用力呼吸, 努力去抑制身上轻微的颤抖, 他从来不是个服输的人。他都自杀过一次了,他不想再输给自己,不想输给那个怯懦的自己,不想再懦弱地选择自杀。
他没事的, 没事的, 一定没事,他反复对自己说。
他能平安无事,继续理性而又理智地, 做所有人眼中那个最骄傲的景弦。
景弦对自己说了无数遍的“没事的”,面色好歹是恢复过来,他再深吸一口气,抱着电脑这才回到办公室。
却还有些神经质,生怕那位同事跟别人提及报告厅里的事,害怕同事们误解他。
明知道同事不是嘴碎的人,因病而起的小恶魔却在反复狞笑。
坐立不安到下班,没有任何异样,他才抬着沉重的脚步回家。
开车时,景弦也有些心不在焉,他觉得自己应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人是很奇怪的,例如景弦心里是清晰知道自己有病的,偏偏每次去看医生时,都非常的害怕,生怕医生告诉他,病情又加重了。上次去,医生说他不用吃药,说他的病情还算轻微,要他放开心胸。
是不是这次去,就要吃药了?他病更重了吧?
医生总希望他能说出心情不好的真正缘由,想要与他好好聊聊,他明明是知道的,这样也利于治疗,他却没有胆子把这件事告诉医生,只说自己不知道,医生也有些无奈。
他过不了自己那关。
景弦越想,心中越烦乱,也越不敢去见医生。
本就是个不爱吃饭的人,到家,景弦什么也不想吃,书不想看,论文不想写,焦躁地在家中转来转去,直到微信响起提示音。
他赶紧去打开微信,不论是谁,有人找就好。
是那位小朋友。
景弦莫名松了口气,小朋友问他:景弦老师,您今天的讲座顺利吗?
自初次请教至今,断断续续也已有半个多月,小朋友性格很不错,又是隔着网络,景弦已不知不觉渐渐将这位小朋友当做网上的朋友,他想了想,回道:还算顺利。
小朋友问:什么叫还算呢?
景弦再想想,缓慢打字:遇到不太想遇到的人。
对方仿佛凝滞片刻,一向回复很快的小朋友,过了会儿才又开始输入,发来消息:不想遇到的人,做了什么令您不开心的事吗?
再往下说,就有些深了,没有必要与他人说太多。
景弦便岔开话题:说了很多次,别叫我老师。
小朋友道:那怎么称呼老师?直接叫老师的名字不太有礼貌。
他还发了个害羞的笑容,景弦终于扯了扯嘴角,觉得小朋友很可爱,他直接回道:你是远远的朋友,也叫我哥哥吧。
艾青映的呼吸顿了顿,是很奇妙的感觉。
好似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间便近了太多,横跨在两人之间的那条天桥仿佛再也不难登,甚至逐渐变成可爱的彩虹,轻轻松松就能渡过。
这次,小朋友沉默了很久。
景弦以为对方是有事要忙,与小朋友不过说了几句话,他的心情却好了挺多,他打算继续写他的论文,便道:小朋友,我得工作了,回见。
艾青映看着“小朋友”三个字,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好的,景弦哥哥。
景弦的嘴角再度翘翘,他不是那种到处认弟的人,这也是头一回而已,单纯觉得对方可爱、懂礼貌,而又好学。他想,待他将来病好了,若是这个小朋友愿意,一定要在现实中与小朋友见一面。
景弦说了声“晚安”,便放下手机,仔细看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