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弦的眼珠子终于动了动。
他倒不是觉得自己流年不利,却也知道白帆担心自己,他明明不想任何人担心自己,也不想给任何人添加麻烦,才会选择悄悄去死。
白帆这样着急,他到底是应了下去。
好歹寺庙清静,总比去其他地方好。
他们俩赶在龙华寺四点半关门前赶到。
在门口,白帆给他买了好几种香,塞给他:“我都买了,这个叫什么有求必应香,那个叫啥平安香,你都点了拜上!”
景弦接到手中,一一点了。
门口有很多人在东南西北地拜,他有样学样,也跟着拜了。
敬完香,白帆再拽着他进去,给他买了七八个平安符与香囊:“这个挂车上,这个挂卧室门口,这个放在你枕头下!”白帆一个一个地往他手里塞。
景弦的鼻子便有些酸。
白帆见状,叹气,揽着他到一边人少的地方,低声道:“多多,老师和师娘并不是真的生你的气,更不是对你失望。年初的时候,我回过一趟学校,当时我就听人说了,老师今年要出国交流半年多,不是临时决定的。”
这才是最令景弦伤心难过的,也是真正令他抑郁的。
事发后,外婆的身子好些之后,他的爸妈便一同出国了。
爸爸是出国交流,妈妈是随行的。
妈妈明明可以不去的,爸爸也明明可以晚些再去的。
还不是因为他?
父母对他失望了,甚至不想见他。
出国这么久,除了偶尔的微信问平安,几乎从不与他说话。
景弦低头不说话,白帆拽着他往大殿里走:“走走走,来都来了,每个菩萨都拜拜!”
景弦被他拽进去,仰头看高大的金色佛祖,肃穆却又慈和。
身边一位阿姨虔诚跪下去,口中念念有词,他看了看,学着阿姨拜下去。白帆拽着他,一个又一个菩萨地拜,白帆特地兑了很多现金,功德箱里一百接一百地塞,直跪到最后一个罗汉堂,景弦再抬头,一百零八个金色罗汉占满整个大殿,全都看着他。
殿中空空也只有他,白帆站在门外等他。
景弦心中一哽,闭眼再度拜下去。
拜完之后,白帆开车带他离开。
坐在车里,景弦依然面无表情。
兴许人迷信些的确没有错,拜了那么多菩萨之后,他的心境的确好了些许。在他拜的过程中,他偶尔会听到他人的念念有词,那些人会求菩萨保佑身体健康,保佑婚姻美满,保佑工作顺利,保佑发大财。
他甚至看到有人是坐着轮椅来的。
可见人生的确如此,没有谁的人生是一帆顺遂。
他连警察局都进过了,都“嫖过娼”了,又还有什么是不能面对的?
兴许下次发病时,他可能还是会懦弱地选择去死。
可这一刻,他想继续活下去,好知道人生到底还能如何对待他。
景弦主动问白帆:“我不想回家,有什么地方可以去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