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生墨眼看君倏一副要把长明灯就地正法的样子,忙拦了一下,解释道:“此非天灯故意所为,实是日月壶太脆弱了。”
原来长明灯多年苦苦想要再破青天,始终不得其门。后来无意间发现侯长老所持的日月壶上隐隐留有大道之力,才想要将其拿过来一探究竟。
然而等它得到日月壶时,却发现这壶的品阶降得厉害,竟从最初的大乘等级降到了分神。
长明灯担心日月壶品阶再降下去,上面的大道力量会完全消失,便想赶紧研究。不料刚往其中注入一点力量,这壶壁就承受不住,彻底裂开了。
所以严格来说,这事还真不能算是长明灯的锅。
君倏闻言,这才勉为其难地把碳头和电线一起按回了口袋里。
其实此前侯施云用日月壶和鱼霓打擂台时,他就发现此壶的品阶在下降,只是没想到降得这么快。
“大道之力……”诸长泱若有所思地捏住一块碎片,轻轻摩挲,那瓷片光华润泽,有种难以言说的奇异感。
仿佛曾在哪里见过一般。
心中倏然一动,问道,“长明灯可有从中发现什么?”
“有一些,不过没什么用。”归生墨说道,日月壶碎裂后,长明灯在壶底的瓷片上发现了一丝遗法,似与余荫着长平境大地上的圣人修为同出一源。
诸长泱微微一讶:“圣人的遗留?”
归生墨颔首:“正是。”
说这日月壶原是侯长老当年历练的时候,无意在永泽水边得到的。
而永泽与长平境大地本是一体,或许与此有关。
只可惜,壶中的遗法与长明灯苦苦追寻的青天大道无关,却指向了黛山东北方向那块无人踏足的未名域。
长明灯对此界种种全无兴趣,对此大失所望,干脆把这些碎片一股脑都扔了。
诸长泱心中的怪异感越发强烈,手指一点,那些碎片自动拼接起来,很快形成一个壶的形状。
但是壶底却是空的。
“怎么少了一块?”归生墨疑惑,手中施诀继续翻动废品堆,却始终不见壶底的瓷片,“这可奇了,应该都扔这里了……”
诸长泱问:“会不会让人拿走了?”
归生墨面露迟疑:“门中弟子寻常不敢碰这里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名长老从下方匆匆赶了过来:“报告宗主,侯长老带着侯施云跑了。”
“什么!”归生墨皱眉。
正要追问,又有一人从下方另一个方向现身,远远地喊道:“宗主,喷雪江的曲小姐到了山下,说要找诸宗主和君先生二位。”
诸长泱莫名:“可是那位摆渡的曲紫绡?”
下面应道:“正是。”
曲家是喷雪江上的艄公,曲紫绡平时和雪鲎珍珠搭档,往来喷雪江两岸渡人,自大雨后江水泛滥,只能暂停了摆渡的业务。
曲紫绡好些时日都没露面了,这会不知怎么急急地找工业宗的二人,还寻到了黛山。
诸长泱直觉有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君倏。
君倏同样面色微凝,道:“走吧。”
日月壶已碎,再找壶底的碎片意义已然不大。
即使还是完好的状态,按照其品阶跌落的情况,也装不下永泽的水了。
至于永昼天门内的事,更与他们无关。
两人当即辞别永昼天,归生墨情知现在是特殊时期,也没有挽留,亲自领着他们乘上法器,从山门出去往南向下,很快听到“轰隆隆”的巨响,接着一个巨大的裂隙映入眼帘。
整座黛山的山根处像被通天利刃重重地劈了一下,几乎裂成两半。
这里就是喷雪江的源头,黛山雪峰上奔腾而下的雪水便是从这里进入的大江。
由于连日大雨,黛山大水泛滥如倾。
宽广的入江口笼罩在雨幕中,一眼望不到对岸,江水汹涌湍急,令人心惊。
真正是,浪打天门石壁开,涛似连山喷雪来。
君倏看着眼前这道深阔而狰狞的天堑,双眼不自觉泛出一丝血色,恍惚间回忆起万年前,他在大水中朝着黛山斩下的那重重一剑。
这就是那一剑在大地上留下的永不愈合的伤疤。
指尖反射性地轻颤了一下,然后就被紧紧地握住。
君倏转过头,正对上诸长泱坚定的目光。
诸长泱笑了笑:“幸好有喷雪江。”
无论当初那一剑将大水引去了何处,但这道大江的开辟,最终保了两岸万年的长平,成就了九域最大的凡人城市。
也是因为有这道大江,才得以暂时承载住了连日的雨水。
君倏心绪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