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襄连忙坐直了身体,道:“我之前其实一直都在想……我们把毗沙摩拘在广寒峰上多有不便,为什么,不去他的地方呢?”
忘一一怔道:“你是说……?”
“魔教的地方。”玉襄道:“我们担心他在广寒峰上瞧见许多不该被他知道的东西,那么反向利用的话,我们也能去魔教,打探到许多魔教的秘密才对。而且,他如今正是少年,也许我们还可以知道,他为什么对修建万魂煞血阵,连通修罗界如此热衷——只要知道了理由,我们就可以直接针对源头解决了,甚至,也许还可以知道如何破解。”
忘一想了想,笑了。
他本就容貌出众,无人可比,此刻一笑,只觉得无论多么困难的处境,只要能瞧见这样的笑容,怎样的烦忧都会霎时如月破乌云一般,令人眼前一亮,心头一喜。
“不错。那么我……?”
“你可以跟在我们身后,保持自由活动,以免碰见什么突发状况,但是可以不用现身。而且我总觉得……”她犹豫道:“阿瞳那边一定会出什么事。”
“我们还怕出事吗?”忘一又怎么可能想不到风夕瞳的反应?他叹了口气,苦笑道:“但是,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就这么办吧。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向掌门说……”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顿了顿,自己似乎也有些难以启齿道:“……向你提亲。”
这话一出,眼前原本该是熟悉至极的少女,突然便好像一下子拉远了距离,显得有些异样的陌生起来。
玉襄也觉得分外古怪,她捂着脸,不去看他道:“听起来好别扭啊!!”
忘一无奈道:“忍一忍吧。”
直到他离开了她的房屋,玉襄又呆了片刻梳理心情,才唤醒了身后的少年。
毗沙摩睡眼惺忪的醒来,瞧见玉襄就在身前,而她身后桌案上的信笺,与饱蘸墨水的竹笔,都显示出一副已经“工作多时”的模样,顿时紧张了起来。
“主人,我睡了多久?”
他压住喉咙,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低哑难听——他以前在戏院中,周围的环境都不喜这种粗哑低沉的音色,他便一直习惯了伪装成清亮圆润的模样。
毗沙摩与玉襄在野外日夜相处了好几天,她自然发现了这一点。
他伪装的技巧炉火纯青,就算反串女声也毫无破绽,清脆悦耳。但玉襄觉得,他原本的音色其实也很好,是那种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玉襄道:“没关系。没有很久。”
但毗沙摩眉头紧蹙着,并没有被成功安抚。他十分不安道:“……不知道为什么,入了仙门以后,就总是睡得特别好。”
他没说“就总是觉得感觉特别容易困”,而说“睡得特别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还是只是单纯地情商高。
玉襄没法回应他什么,只能淡淡的吩咐道:“去洗漱吧。”
毗沙摩连忙应了,等他洗漱完毕后,少年跪坐在她的身边,还是显得忧心忡忡。
“主人。”
玉襄“嗯?”了一声。
便听见毗沙摩脑洞大开道:“主人,话本里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龙女带着驸马回到龙宫,睁眼闭眼就过了好久。我会不会已经睡了一年了?我是不是在慢慢衰老?”
玉襄一听这意料之外的话,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见他似乎的确在为此情深意切的担忧,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有,”她捂住嘴巴,忍不住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瞧见魔教教主依然半信半疑,玉襄觉得好笑,却又忽然莫名的觉得他有些可怜。
——失去记忆,明明是一方尊者,却一无所觉,伏低做小,甚至向着敌人谄媚讨好……
如果不考虑他是个作恶多端的魔头,这样的遭遇实在是太过悲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