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真话的重量

张野猛地一拍桌子:“我去借礼堂!就用大阶梯教室那个,椅子都不用摆,让观众坐地上听——越破越好,越像老人们说话的环境越好!”

赵子轩已经在写海报文案了,钢笔尖戳得纸页发皱:“标题就叫‘有些话,只能自己说’。”

三天后,青州大学礼堂的大灯全灭了。

没有红地毯,没有追光灯,舞台中央只摆着一台老掉牙的双卡录音机,磁带在磁头下缓缓转动。

林枫站在侧幕条后,能闻到观众席里飘来的青草香——那是张野特意让人搬来的,说是老人们讲故事时,脚下常踩着田埂。

第一段录音开始时,连呼吸声都清晰得可怕。

老吴的声音从录音机里漫出来:“我唱了一辈子,没人问过我为什么唱……”礼堂里静得能听见磁带转动的“沙沙”声。

第三排有个女生抽了抽鼻子,很快被同桌按住肩膀——不是不让哭,是怕哭声盖过了老人的话。

第二段是陕北老皮影艺人的临终录音。

老人的声音带着哨音,应该是气管切开后的后遗症:“我儿子在城里送外卖,我说你回来学吧,他说爸,这玩意儿抖音上没人看……”坐在第一排的传媒系教授突然摘下眼镜,指节抵着额头,钢笔在笔记本上洇开一团墨。

当苗族阿婆的声音响起时,林枫看见台下亮起第一盏手机灯。

阿婆的苗语说得很慢,翻译字幕逐行爬过电子屏:“我走了,歌就断了……”第二盏,第三盏,像星星落进黑夜里。

最后排的宿管阿姨举着手机,镜头始终对着录音机,她脸上的皱纹里盛着水光,嘴型跟着阿婆的话一张一合,像是在替她唱完没说完的半句。

“我是郑明远。”突然,直播画面里弹出一个连线申请。

郑馆长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他没穿常穿的西装,白衬衫领口敞着,眼尾还挂着泪,“三年前我力推AI讲解,觉得方言土,觉得老人说得慢……现在才懂,我是把活人赶下了台。”他身后的文化馆展柜里,AI讲解机器人的电源灯全灭了,“从今天起,县文化馆永久封存所有AI民俗项目。我代表馆里,邀请‘口述中国’团队共建地方口述档案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