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迟疑,他牵住谢知的手,在他的指尖上吻了一下:“信我,去吧。”
谢知的手指蜷了蜷,嗯了声:“有事叫我。”
说完,向裴争虹略一颔首,走到病房外间。
宋淡跟出来关上门:“放心吧,裴先生和裴董的关系没那么水火不容,只是他意识混乱,以为自己和父亲还处于对立面。裴董这趟过来,已经稳住了公司形势。”
谢知倒了杯热水,坐在沙发边,看着袅袅的烟雾,安静等待。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裴争虹才走出病房。临走前,他和谢知握了握手,没有多说,转身便走。
谢知和宋淡走进病房,裴衔意坐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张脸笼在阴影里,显得深沉冷漠。
听到脚步声,他粲然一笑:“长官!”
谢知几乎以为他恢复了,听到这一声,脚步一顿。
“我想吃饺子,不要医院食堂的,”裴衔意勾着他的一根手指,摇了摇,“现在就想吃。”
谢知一怔之后,没有多说,披上外衣离开。
病房内的电灯似乎闪了一下。
宋淡察觉到微妙的不对劲。
他站在病床三尺之外,推了推眼镜,谨慎地询问:“裴先生?”
然后就见裴衔意抬起手,捂住了脸。
一瞬间,宋淡福至心灵,这回叫得诚心实意多了:“裴先生,你醒了吗?”
裴衔意没有回答,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颤声:“我他妈……都干了些什么?”
宋淡:“……”
宋淡沉默了会儿,肩膀一松,疲惫又惊喜,推了推眼镜:“请节哀。”
第47章
那一个小时里,裴争虹与儿子端正对坐, 大致将公司形式说完, 眉目冷峻, 语气尖锐, 仿佛一点也不心疼儿子遭的罪。
“浑浑噩噩地龟缩在这副躯壳里, 你在怕什么?”
“羽翼未丰时把喜欢的人藏起来,现在他暴露了,你反而躲起来了?”
“我很后悔将你当做我唯一的继承人。”
一句一句,刺激着裴衔意的神经,他睁着猩红的眼,吐出一个字:“滚。”
醒来之后他的精神混乱,谢知从不让宋淡在他面前讲起公司的事,原来形势这么糟糕。
裴争虹安静了会儿, 淡淡道:“你该醒了,外面那孩子很担心你。”
裴衔意脑子里断开的那根弦忽然就若有若无地接上了。
看他脸色时而茫然时而痛苦, 裴争虹没有立刻走, 观察了会儿儿子的状态,像个抱臂旁观的陌生人。终于,在裴衔意满额冷汗地垂下头时,他终于像个父亲, 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转身离开。
刚醒来的裴衔意脑子里乱成一片,所有东西一起涌现出来,可它们错乱繁杂, 除了让他头痛欲裂外,没有别的效果。
直到谢知走进屋的瞬间,一切位列顺序倏地复原。
他想起来了。
可惜裴先生还没来得及烦恼公司那边的事,心底就跟开闸的洪水似的,漫上铺天盖地没休没止的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