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忽然问:“谢知,天上的雪是不是其实不想落下来的,因为落到地上会变脏,落到掌心里会融化?”
——你又不是雪,怎么知道雪不乐意。
不过谢爸爸暂时没有给傻儿子开设哲学辩论小讲堂的兴趣。
谢知扬了扬眉,没有回答。
裴衔意兀自琢磨了会儿,推着车追上去:“你还没说你刚刚问了什么!”
“不重要。”谢知瞥了眼在地上轧出道道痕迹的机车,“路还很长,闭嘴省点力气吧。”
裴衔意想起今晚他苍白的表情,勉强吞下不满,沉着脸不吭声。
两人的腿再长,走得再快,到家时也接近凌晨了。
谢知这辈子还没靠双腿走过这么长的路,瞅了眼裤腿上沾着的泥尘:“我可以去申请今年的竞走比赛了。”
被消遣的裴衔意不敢吱声:“……”
调侃归调侃,疯了一晚,轰鸣声远去,亢奋的神经也趋于疲惫。
回归这寻常之景,谢知恍惚了片刻,又觉得安心。
或许过不了多久,就得从这里再次搬走。
纠结一些虚无缥缈、没有意义的东西干什么。
生日那晚的乌龙让裴先生变傻之后就屹立不倒的脸皮轰然垮塌,老实下来,不折腾人了。
恰好游导发了通知,剧组开机时间正式定在下个月十五号,剧里的两出戏排练得愈发紧。
谢知停留在剧院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天天看剧本吊嗓子排练,累得够呛。
原本还期待着裴先生过来的人也没心思了,于涵是从戏班子里出来的,教人下狠手,而且手握特权——游导放的话,训练时谁三心二意、不听教训任由处置。
相处这么一段时间,众人也差不多摸清了于老师的性子,比石头还冷硬,从不看人的身份背景。除了谢知和何寥然,其他的都是些新人小配角,并不想得罪这位老前辈。
倒是何寥然,请了病假后再也没来,于涵听到他的名字就直皱眉。其他人闲着没事八卦,谢知不经意听了一耳朵,才知道何寥然是何家的私生子,何方明见不得光的弟弟。
不过与他无关。
谢知边赶几个早先安排的通告,又要排练,上下课的时间乱起来,从亲子游戏开始后,好久没有忙成这样。
和裴衔意的相处时间骤然减少,裴衔意却天天来停车场里等着。
连轴转了半个月,谢知甚至没能陪他去医院复查。
稍微能喘息下时,已经十一月份。深秋的风一卷,A市满街的梧桐树落红纷纷。
距离剧组开机只剩一周,于涵也有自己的事,拍摄时不能进组指导,今天是在他老人家眼底排练的最后一场《游园惊梦》。
裴衔意得到消息,偷溜来剧院,后台还在上妆,他就已经坐到以往那个角落里,先斩后奏。
谢知坐在化妆台前,收到他的第一条短信,嘴角轻微抽动了下,按下手机,不想搭理。
他由着化妆师给摆弄,过了会儿,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了下手机屏幕。
等了两分钟,短信又来了。
【裴衔意:!!!有人塞纸条给我,上面写着电话号码和地址,是不是想和我约架?】
【谢知:……】
【裴衔意:他们都在看我,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