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衔意小小声:“宋淡发消息给我说了……长官很难过,对不对?”
“难过什么?”谢知淡淡道,“是你告诉我的,无论什么时候,姿态都要从容好看,这样就没人能找到弱点了。”
裴衔意茫然地歪了歪头。
谢知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花了三四年缝合的伤口,猝不及防又被人捅开,那些人还嫌伤口太小,影响观看,撕裂了往细里观察那些挫伤的骨与肉。
空气里都藏着玻璃碎片似的,随着呼吸卷入肺里,割得一半是鲜血淋漓,一半是麻木不仁。
怎么可能会不为所动。
角落里没人过来,谢知阖了阖眼,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你当初是觉得我可怜吗?”
脱口而出的问题,说完谢知就后悔了。别说这傻子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算是记得,他也不该、更不能问出这种问题。
“失言。”他轻吸了口气,站起身,“我先过去了。”
“不是。”
转身的刹那,谢知听到身后的人认真地回答,“谢知,不是的。”
脚步一滞,谢知像个长久没上油的机械玩具,内里铁锈斑斑,随着发条的扭动,僵硬转回头,脑中响着强行转动时轰轰的声音:“……裴先生?”
裴衔意捧着脸,仰头看着他,双眼弯起,盛着嵌在天花板上的白晃晃的灯光:“不可怜,很可爱。”
哦,还是裴宝。
谢知浑身一松,居然有种类似于庆幸的轻松感:“可爱?”
裴衔意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嗯,很可爱。”
谢知啼笑皆非。
从来没有人用“不良家”来形容他,更没有人说他“很可爱”。
这些词离他千万里远,偏还有位宝不远千里地送来。
他真是……有点舍不得这样的裴衔意了。
可惜等裴衔意恢复后,他们又该桥归桥,路归路,大路两边各自走,或许还能是朋友。
或许什么也不是。
相信裴先生是不会喜欢变傻后黏着他的这段回忆的。
低沉的心情被一扫而空,重新浮上的是股复杂难言的滋味。谢知说不清那是什么,安静了片刻,赶在重新集合的最后几秒,轻轻说了声:“谢谢。”
其实他很感激有人能陪在身边。
离婚后搬去的那所公寓太大也太空了,每晚回去打开门,面对着空荡荡的客厅与房间,听不到一声“欢迎回家”……他不喜欢。
八卦的热度来得快,去得更快,董玟和宋淡联合出手,中午休息时,热度已经被压到最低了。
放消息给报社的人藏得太好,没逮出来。
裴先生气得捏着自己的小粉啪嗒啪嗒打了一长串字,严令宋淡务必彻查。
谢知瞅着这画面,憋着笑意偷乐。
剧院里提供午饭,有荤有素还送个汤,味道不错。谢知还没去打饭,就被于涵叫到休息室去。
裴衔意眼巴巴地等了一早上,就等着谢知来陪自己吃饭,见人没了,心情顿时晴转多云。